宅斗之玉面玲珑
第七十四章 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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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迎初眉头一蹙,回眸看向秋白,只见她面上平静无澜,若无其事般守在了容轻眉的床前。【www.feia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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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心下怅然,掀了帘子走到了屋外。柯弘安察觉出她脸色不对,追问之下,她方将妹妹和秋白的事悉数告知。柯弘安知道了事情始末后,神色亦凝重起来,道:“二叔他们如今蠢蠢欲动,正是想要拉拢咱们,让咱们替他们充当出头鸟的时候。要是现下跟他们提起六弟的婚事,无论是轻眉还是秋白,恐怕他们都会趁机拿捏咱们。”

容迎初愁容满面:“我一直最担心的可不就是这个么?相公,六弟这边恐怕还要有劳你去向他问一句准话了。但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都得劝他一切守着礼数,这两个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清誉攸关。请他也务必自重。”

当柯弘安问到了六弟的心意时,也是容轻眉身体好转之时。亲妹的性命无碍,容迎初亦放下了心头大石。只是紧接着面临的又是另外一宗棘手之事。

自从听了容轻眉道出往昔与柯弘轩的交集后,秋白便一直是寡言少语的,无论容迎初命她做什么,怎样做,她都只是默默应了,默默完成,仿佛连心思也显得飘忽不定。

容迎初益发忧心,柯弘安劝她放宽心怀,她苦笑着道:“知道了六弟的心意,我反而是更替这两个丫头担心了,尤其是秋白……相公,不知我的决定可是对的?咱们是不是非得走这条路不可?”

“迎初,这些天我也在问自己,究竟该不该走这条路。可是眼下看你这副样子,我反倒坚定了下来。或许我是自私的,我只想要你好好儿的,只要你没事,什么方法我都想尝试。”

容迎初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只任由他将自己拥进怀中。

正月初四日,大夫再来替容轻眉仔细诊视了一番,方确确实实地告知容迎初其妹身子内的余毒已然清除无遗,只需好生调理一番,不日便会痊愈。

容轻眉面色渐渐恢复红润,她一手拉着姐姐,羞怯道:“不知姐姐可还记得答应轻眉的事?”

容迎初眉心一跳,拍一拍她手背道:“自然记得,你只管放心,姐姐一定会替你作主。”言罢,她回身对秋白道,“你随我来。”

秋白心中知意,只敛一敛神,稳步跟在主子身后往外走去,一路穿过内三门、内仪门,再步出回廊,终于出了东院,来到了苑中的小花园内。似乎是有了某种感知,她的心“嗵嗵”地跳得厉害,只紧紧地捏着拳头,攥出了一掌心的汗。

容迎初在花园的亭阁中坐下,抬首注视着秋白,缓缓道:“丫头,你从小随在我身边,在家中时总是抢在我前面把脏的累的活给做了;嫁到了柯家,你又是坚定不移地伴着我走下来,多少艰辛不易。细细想来,总是吃苦的时候多……”她眼圈禁不住一红,咽了一咽,又平静下来道,“你为我付出的,我都会记在心里。”

秋白心下也觉唏嘘,慢慢摇头:“奶奶,这些难道不是秋白应该做的么?你这么说,反倒像是要与秋白生分了。”

容迎初垂一垂眼帘,掩下了眸中的不忍,道:“你还记得大管事刘嫂子的远房侄子么?去年秋天时,随刘嫂子进府来给大老爷问安的那个刘禾?你当日远远看到他,还曾跟我说过,他面有福相,日后指不定能飞黄腾达。还记得么?”

秋白沉默片刻,方回道:“我记得。奶奶究竟想说什么?”

容迎初略一沉吟,道:“我让大爷去打听清楚了,那刘禾年方十八,尚未娶亲,虽然出身寒微,可是甚有志气,如今正在家中勤读书,来日也是要考取功名的。”她抬一抬眼,“总也比配给府里的小厮强得多。”

秋白脸色一白,惊疑莫定地瞪着主子:“什么配小厮?”

“我如何忍心把你胡乱配给小厮?自然是替你寻了好人家,才能放心让你出去。”

“奶奶要把秋白许给那个什么刘禾?”

容迎初点了点头,“我已经跟大爷说过,会把你视作我妹子一般为你打点嫁妆,你跟着我辛苦了这些年,我必定不会亏待你。”

秋白睫毛剧烈一震,脱口道:“我心里只有六爷!”

容迎初眉头紧锁:“齐大非偶的理,你懂么?”

秋白急问:“你难道没去向六爷问准他的心意吗?”

容迎初板下了脸来,“不管他心里有你还是有轻眉,又有何用?你在这府里生活时日也不短了,还不知道这里面多少机关吗?恁地天真?他是爷你是婢,即便他愿意抛开身份,不见得二老爷和二太太就能接受一个丫环为媳!”

秋白冷冷道:“奶奶只是不愿意帮助我而已,你要是愿意相助,为何不能替我去向老太太求情,让老太太亲自为我作主?抑或是……”她目内带上了几分哀凉,“抑或是你想要帮的人,只有二小姐?”

容迎初默不作声,如同默认。秋白胸臆间顿时有股被抽空的感觉,口不择言:“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这一声二小姐不过是心里敬着你们,容家也只是寒门,你当日花费了多少心思才坐稳了大***位子,你难道都忘记了么?我配不起六爷,难道二小姐就配得起么?”

容迎初冷瞪了她一眼:“我让你们要有自知之明,可是你们都做不到,如今倒都来为难我!轻眉是我的亲妹,她命悬一线的时候,心心念念的只有六爷。我不能眼睁睁看我的妹妹受委屈,何况她的身份总比你来得容易让二老爷他们接受。秋白,我并非不能帮你,而是以你的心性,难道能甘愿做小伏低么?要是费心争来的只是一个妾的名分,何苦来哉!”

秋白凄冷一笑,道:“时至今日,我才真真正正看清我在奶奶心目中的位置。难怪以往我总是不明白你心里想些什么,我从来就没有看透过你,一直以来,我只是跟在你后头可有可无的奴婢!我没有自知之明,我是没有自知之明,总以为我待你如亲人,你也会在乎我的感受,原来并不是!”

容迎初僵直了面孔:“你还讲不讲理?”

“我现在不是跟你讲理!我是跟你讲实话,讲你心里从来没有说出来过的实话!这些年来,我安于我的本份留守在你身边,难道不是因为我心里在意你,自以为与你情同姐妹,自以为你是这个年代里最懂我的人么?”秋白疾言快语,泪水潸然流淌,“可是事到临头,你才来让我知道,我不过是个卑贱的奴才,不配跟你的妹妹争,不配让你为我花心思,更不配再留在大奶奶您的身边!”

容迎初将眼角的水湿拭去,冷声道:“我的一片苦心,你领会不了,也让我寒了心。咱们主仆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最后竟然敌不过一个六爷,好,好,甚好!我也总算看清了你。你要去争不属于你的东西,我便由着你去,只是我告诉你,你和六爷的事我和大爷是决不赞同的,莫说你是不会争得到,即便你争到了,也不要从我房里出去!”

秋白心头酸楚无尽,哽咽道:“奶奶是说,要把秋白撵走么?”

容迎初款款站起身,道:“你不是介怀自己只是我身边的奴才么?如今我便给你个机会自己选择,要么留下,安安分分接受我的安排,要么离去,我也会念在主仆一场给你足够的银子让你在外头生活。”

秋白悲极反笑:“原来,你宁愿把我赶走,也不愿意我留下妨碍你的妹妹。”

容迎初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看她,往亭阁外离去,在走下台阶的时候,看到韦宛秋正翩翩然地从右方的假山后绕了出来,不由怔了一下。皆因心思烦乱,亦不予理睬,径自走开。

秋白这时也转过身来,一眼看到韦宛秋,泪珠竟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遇见你?为什么要让我想起过去的事?”

韦宛秋看着容迎初远去后,方施施然走进亭阁里,将手中的金丝绣双蝶手帕递给秋白,道:“你不是自诩豁达么?怎么竟为了一点小事跟你家主子置气?”

秋白接过她的手帕,一边拭泪一边道:“我现在才知道,在她心里我不过就是个奴才,一直以来我对她忠心耿耿,可是当我遇到我想要的人之后,她不仅不能相助于我,还为了她的妹妹要把我撵走。”她看了韦宛秋一眼,“不知为什么,刚才听到她说的那些话,我突然就想起了你,好像有一点明白了你的感受。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因着那些莫须有的理由,必须眼睁睁的放弃,这让我怎么甘心!”

韦宛秋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你在她身边多少年了?她为人处事的方法,你也不是不清楚,从你开始想要跟六爷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她会阻止你。你偏偏要自讨苦吃,能怪她么?”

秋白面上一黯,苦笑道:“我原还以为我们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你会比别人体谅我,没想到你也跟她一般见识,那我也无话可说了。”语毕,就想走开,不料韦宛秋却伸手拉住了她。

“我不过是觉得奇怪,你们主仆一向情同姐妹,她怎么会下得了这么大的狠心,宁愿把你赶走,也不愿成全你和六爷?”韦宛秋紧紧盯着她的眼眸,“而对你来说,这个男人真的那么重要吗?以他的出身,在这个年代并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你真犯得着为了他跟容迎初反目么?”

秋白轻轻挣开了她的手,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伤怀:“我倒想反问你,柯弘安对你又有什么重要的?情之所至,能分清孰轻孰重么?只是我跟你又不一样,过去的伤我已经不想再提起,能在这个年代遇到弘轩,是我的运气,我说不上来对他有多深的感觉,就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很舒服,他就是那个对的人。既然我总要有出嫁的一天,那何不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他的出身我不在意,我也不强求什么大富大贵,我只想安安稳稳,还以为这个要求简单,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大的阻力。”

韦宛秋目光在她脸上来回逡巡了几遍,心下落定了一念,道:“你随我回屋子里去,我有办法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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