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是四姑娘和姑爷三朝回门之时。【www.feia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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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郁郁寡欢的深闺少女如今已为新妇,柯菱芷满头青丝挽成了端庄而不失俏丽的回心髻,一支金累丝钗整整齐齐地插入发髻后,晶莹的流苏自珠钗上垂下,随着步姿微微摇晃。耳边的紫瑛石坠子流转着清盈的光熠,映衬着身上那一袭樱桃红的锦缎琵琶扣对襟长衣,益显出新嫁的喜庆娇丽之气来。
与她携手前来的张家三公子张淮则面如冠玉,眉目间透着一股自幼浸润诗书的书卷气,因年纪轻轻便居从六品官职,又在行动举止间带着得体练达的进退有度。其颀长的身段与亭亭玉立的柯菱芷站在一起,竟有说不出的和谐合衬,无怪乎柯家的下人们一见四姑娘和新姑爷,便止不住私下称赞二人为“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新姑爷分别向柯老太太、老丈人柯怀远行过拜礼后,又向长兄柯弘安和长嫂容迎初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礼,此时在座的还有三爷柯弘昕夫妇、五爷柯弘靖等,唯独是苗夫人迟迟未至。柯怀远只道其是身上病症愈重,今早只能卧床休息,因而才未能到来。
只是众人都不曾察觉,在昌荣大厅的粉彩八仙炕屏后,八姑娘柯菱柔那一双失落的眼眸。
险些便该是自己的夫君,如今却成为了自己四姐夫的张淮公子,已是近在咫尺。
那样温润如玉的清俊才子,方是她心目中可托付终生的良人。奈何,终与她无缘。
柯菱柔心头又是怨恨又是哀痛,止不住落下泪来。身旁的语山惶然地递来手帕,她赌气地一手推开,自用手背胡乱擦去泪水,悲怨道:“他们不过是嫌弃我不是正经的嫡女,一直以来,没有人真正把我放在眼里!不敬,不贤,不智,不淑……”她低泣出声,“这些都是借口……都是嫌弃我的借口……”
这边厢无尽的自怨自艾,那边厢里却是喜笑连连。
更是喜事连连。
厅内众人正相谈甚欢之时,忽有王洪率了门吏匆忙进内,至柯老太太和柯怀远跟前说道:“六宫都太监商老爷前来降旨,人正在院中。”
柯老太太和柯怀远二人均是一惊,不知是何缘由,忙命家中众人敛了衣装,设下香案,启门前去跪迎。只见那六宫都太监商海福正负手立在大院中,身后又有数名内监随从。他并不曾负诏捧敕,径直行至厅门前,南面而立,面上含笑道:“特旨:立刻宣柯怀远并其子柯弘安入朝,在乾阳殿陛见。”传旨完毕,匆匆吃过了柯老太太命人奉上的茶,便离去了。
柯怀远一时不知究竟何事今上竟突然召见,也未及细思为何又与长子有关,只得急忙更衣入朝。
自柯怀远和柯弘安二人去后,柯老太太静静坐在厅中等候。容迎初在旁伺候老祖宗,心下只惶惶不安,不知相公此去是祸是福。柯菱芷担心父兄安危,面上焦虑难禁,忍不住在厅中踱步,张淮走到她跟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温言安抚道:“适才我细瞧那商老爷的神色,带笑而放松,想必此次今上召见也只是寻常议事,甚至可能是有所封赏,你不必太过忧心。”柯菱芷在相公的细语安慰下,方稍稍定下了心神。
容迎初眼见新姑爷对小姑子的体贴温柔,心下不由满意,转脸看向柯老太太,只见老祖宗也向自己递来了一个会心的眼神,祖媳二人相视而笑,不知不觉间舒缓了些许心头的忧虑。只是不知为何,容迎初自相公走后,便一直觉得心胸翳闷,头脑发晕,但为免老祖宗担心,她也只强撑着精神,没有表露半点不适之意。
过得两个时辰的工夫,守在府门前等候消息的三、四个管家急急忙忙地奔进了大厅里来,纷纷道:“老太太,大老爷和安大爷已经从朝里回来了!”
容迎初忙搀起了老祖宗往大堂廊下走去,柯弘昕和柯弘靖兄弟俩则疾步走出大院外迎接父兄。苗夫人许是已听闻老爷获旨入朝的事,此时知道老爷归来,也由巧凝和周元家的扶着走到了廊下。
柯怀远和柯弘安二人先后走进院内,只见当先的柯怀远神色一片阴沉,目内忧思之色甚重,见了面带急切的老母亲,只是淡淡道了一句:“皇上赐了弘安主事之衔。”
他话说得极简短,似有不甘不愿之意,柯老太太听得不甚明白,只得拉了柯弘安的手继续追问:“皇上召了你父子俩入朝,究竟所为何事?”
柯弘安倒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望向祖母和妻子的眼神都透露着吐气扬眉般的雀跃:“因着先前宁瑞公和定国公先后仙逝,两位当年都是辅助皇上的功臣,皇上接到两位贤公的临终遗本,感念一众先臣昔日对朝政的劳苦功高,朝廷又正值用人之际,除了让宁瑞公和定国公的后人袭官外,恩恤更遍及了几位仙游多时的先臣,其中也有我的祖父。爹如今已效命于朝廷,便又额外赐了我兵部主事之衔。文书已下,明日便可入部习学!”
他的话每往下清晰一分,柯怀远和苗夫人的脸色便阴沉多一分。
柯老太太闻言喜出望外,口中直念佛。柯弘昕和柯弘靖少不得顾着情面向兄长道贺一番。柯菱芷亦是大喜,与张淮一同上前细问柯弘安得赐为官的诸般事宜。一时柯府的昌荣大厅中再度是一片欣然踊跃的景象,言笑鼎沸不绝。
容迎初站在一众欢悦喧嚣之中,那一瞬而过的欢喜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十分明显的痕迹,她依旧是沉静的,平和的,目带唏嘘地凝视着得遂所愿的夫君。
柯弘安的眼光越过众人落在妻子身上,唇角那春风得意的笑容渐次地淡了下去,他缓步走到她跟前,深深地看进了她似笼罩了重重心事的眼眸内。
他执起她的手,轻声道:“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容迎初垂眸,怔怔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出神,有许多的忧虑也有许多的不安,可是话到嘴边,却剩下四字:“我陪着你。”
他止不住目内的湿润。此时柯菱芷和张淮来到了兄长身边,欢声笑语再度充斥于耳边:“哥哥,相公有话想跟你说呢。”
“不怕大哥笑话,淮过去曾多番研读大哥中秀才时的那篇文章,一直觉得大哥胸有千壑,文采惊人。以至于淮后来的许多文章都是效仿大哥的毓秀之思。”张淮的赞赏中又带着几分惋惜,“只是这次大哥虽然得蒙皇上圣恩进入兵部习学,依淮的愚见,兵部主理武职选授、处分及兵籍、军械、关禁、驿站诸事,事务庞杂。总觉得以大哥的才学,若能往文官之向平步青云,会更为妥当。”
柯弘安心念一动,微笑向张淮道:“妹夫见解果然独到。不过先到兵部习学已是圣命所归,为兄当年错过了科举入仕之机,如今得蒙圣恩为官,已经是万幸。不管往后如何,眼下还是先脚踏实地为上。”
容迎初在旁听着相公与众人交谈,渐渐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胸间的闷气愈重,她垂首深吸着气,仍然不觉有好转,脚下更觉发软,止不住往后踉跄,险些便要昏倒在地。一旁柯菱芷瞥眼察觉了嫂嫂的异样,惊叫了一声:“快扶着大嫂!”
柯弘安闻声回头,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妻子搂在了怀里,看到她精神萎靡,脸色发白,身上已是全无力气般的虚虚软软。不由焦急得无又复加,忙将她打横抱起往内堂奔去,一边吩咐下人道:“快去找大夫!”
柯老太太和柯菱芷眼见容迎初这般突然昏倒,一时亦觉忧心,忙命了人去请大夫,又急不可待地进入内堂去看容迎初。
过不多时,大管家刘正领了陈太医快步前来,隔了帘子,为容迎初诊起脉来。
柯弘安急得满头大汗,不愿听太医之命外出等候,只心急如焚地站在一旁看着。
约摸过得一盏茶的工夫,陈太医站起身来,微笑道:“安大爷,你不必担心,安大奶奶并非抱恙,而是有喜了。”
柯弘安一怔,先是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又问太医道:“喜?什么喜?”
陈太医道:“安大***是喜脉,经我把脉,该是有了两个月的喜了。”
外头柯老太太和柯菱芷等人也听到了太医的声音,不由大喜过望,一迳儿地走进了内堂里,柯老太太激动得连话语声也是颤抖的:“安儿啊,你媳妇迎初这是怀上了咱们柯家的血脉了!”一边由孙女扶着来到了孙媳妇的榻边,笑得合不拢嘴了,“三喜临门,这是三喜临门呢!阿弥托福,当真是菩萨保佑!”
柯弘安惊喜不已,眼中的欢喜比刚才告诉大家得赐官位时还要浓重得多。他在容迎初的榻沿坐下,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妻子的额头,又握紧了她的手,一时竟然高兴得不知所措起来。
容迎初慢慢恢复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夫君喜不自禁地模样,不由觉得好笑,扬一扬嘴角道:“你要当爹了。”
柯弘安本人还未及回应,倒是身旁的老祖宗迫不及待道:“可不是么!我安儿终于要当爹了!我终于等来了我的第一个曾孙子了!”
柯菱芷喜笑颜开道:“我也要当小姑了!”
一直插不上嘴的陈太医这时笑着道:“恭喜章老太君,恭喜安大爷、大奶奶!可容老身说几句罢,大奶奶初怀身孕,要小心安胎,老身现下便为大奶奶开了安胎的药方子,待会拿给老太君和大爷过目。”
“有劳陈太医了!”柯老太太和柯弘安祖孙俩欢天喜地,连声谢了陈太医,定了药方子后又特地给了双倍的诊金,方客客气气地把太医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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