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两相沉默,不过是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却教人如坐针毡。【Www.feia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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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夫人抬手扶在鬓角处,轻轻地揉着脑门,眯眼望着面上不见波澜的容迎初,少顷,方道:“这个并非小事,于马柯两家来说,都有莫大的干系。我并非不可以替你游说,只不过,你该知道,我需要等山儿的亲事定下后,才能在唐夫人跟前说上话。”
容迎初追问道:“如若山二爷和语姐儿的婚事定下,太太可是愿意替迎初在唐夫人面前说项?直至唐夫人答应?”
陶夫人知道她是不会接受自己含糊其词的,只得道:“只要你当真助我事成了,我必会帮你这一次。”
容迎初暗里松了一口气,起身朝陶夫人深深地拜了下去,道:“太太之恩德,迎初此生铭记。”
陶夫人摆了摆手,道:“你只快告诉我,究竟有何法子?”
容迎初来到她的炕沿边坐下,凑近她低低地说了,如此这般一席话下来,陶夫人眉头皱起又舒开,眼内一时满是怀疑,一时又精光闪烁,末了,她将信将疑地看着容迎初道:“听着倒是值得一试,可这能不能万无一失?要还是出了岔子可怎生是好?”
容迎初从容地微笑着,道:“我不敢说这个法子是天衣无缝的,可是我能保证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会替太太打点周全,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陶夫人这才放下心来,难得亲近地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一回我全信你了。”
此次献了计后的第三日,容迎初便在柯菱芷的口中得知,马灵语在前日便病倒了,竟是非常古怪的病,接连请了三、四位大夫,喝了好几副药都不济事,还越发的严重起来,终日躺在床上浑浑沌沌的,也见不得光,遇光便浑身发抖;除了唐姨娘外,其余人等都不能靠近,要有不知道的下人走近伺候,她便整个儿魇住了一般哭个不停,所以病后均是唐姨娘一人照顾她。
马家小姐这病情传出,苗夫人原本想要到马大太太跟前提亲的打算也要搁置了。唐姨娘一直在府里留心着大姊那边的动静,苗夫人果然没有托人上门来提亲,松一口气之余,又想到陶夫人所说的第二着,打铁趁热,还是赶紧进行为妙,免得夜长梦多。
马灵语病后的第五日,陶夫人又将容迎初召到西府,道:“我们都按你说的做了,今日唐夫人便让我送了山儿的生辰八字过去,让那道婆给算一算可是能替语姐儿消了灾难。”
容迎初闻言,脸色一变,顿足道:“大事不好!太太,你们为何不按照迎初说的,先不要急着找来道婆替语姐儿驱邪,语姐儿的病要拖,至少得拖半月以上,如今才五天,这可是大大不妙啊!”
陶夫人不以为然道:“我倒是赞同唐夫人的意思,此事已经在进行了,语姐儿的病情也传了出去,该及早将那以八字相融以抵语姐儿之病灾的说法透出来,这样也能早早把山儿的事给定下来,免得节外生枝。”
容迎初满脸忧虑地摇了摇头,道:“太太,迎初能想到此法,也是因着迎初当日便是这样进了柯家的门,但太太您可知道,当日老太太一开始也并非只属意迎初,安大爷那样凶险的病情,老太太唯恐有闪失,可是费了多少心力去挑选能为大爷增福的人家?难不成老太太就不急吗?可是急归急,总也要选着真正合适的方才使得。唐夫人那样心疼语姐儿,要是语姐儿病好了,那位结亲的人便是语姐儿一生的归宿,如今夫人在这么短的时日内便定下了山二爷,此事传出去,听在有心人耳里,能不从中看出破绽来吗?”她蹙眉叹道,“大太太是何其有心思的一个人啊!”
陶夫人听她这么一说,不免也觉得此事是操之过急了些,不由生起了几分担忧,道:“可唐夫人已经把山儿的八字与语姐儿相融的事告诉了马大太太,只有自家人知道,这该不要紧吧?”
容迎初眉眼间忧思却不散,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既已发了,只能希望这风声不要走得太快便好。”
“那唯今之计,我只能加紧与语姐儿定亲之事了。”陶夫人心下暗自筹算着。
容迎初仍止不住叹气,道:“我会想法子替你们去打听一下大太太的动静,如今只愿一切都只是我杞人忧天。”
然而很快容迎初便失望了,与其说这一切并非是她杞人忧天,不如说是她对苗氏的精明太过清楚了。
这一日她选了苗氏外出到灵若寺祈福的当儿,前往锦和苑中寻见戚如南,进入到内厅中时,戚如南正站在书桌前折起一张绯红的纸笺,抬头看到她进来,戚如南脸上微微一阵不自然。
容迎初将她这个神情收于眼底,面上只作不知,一边微笑问好,眼光不由落在了她手中的红色纸笺上。
戚如南一时不好显得太过闪缩,只得将纸笺放于桌旁,迎上前来道:“总是要大嫂来看如南,如南可真是过意不去,我原还想着今日要到大嫂院子里去一趟呢。”
容迎初笑着和她一起在八仙桌旁坐了下来,等新之来奉过茶后,道:“这妯娌间相互来往哪里分什么你来还是我来呢,弟妹快别再说这见外的话了。”接着半带随意地问道,“听闻今日大太太一早便到灵若寺去了,可见太太的虔诚之心,为何弟妹今日不跟太太一块出去?”
戚如南心中有事,只得勉强一笑,道:“忠靖侯府的大小姐语姐儿近来得了个怪病,太太向来视这位语姐儿为世侄女,今日是特意到灵若寺去,就为了给语姐儿祈福。太太心系语姐儿,还想请了寺里的师太到马家去为语姐儿诵经消业,又让我今日另请一位大夫,好让太太明日一并带到马家去为语姐儿诊视呢,我待会还要去请咱们家那位擅于疑难杂症的郑大夫,让他明日过来跟太太到马家去。”
容迎初心头一紧,垂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袂,面上依旧闲闲笑道:“太太当真是宅心仁厚。这样说来,太太必是明日一早便到忠靖侯府去罢?不知弟妹可要同去,我还想明日找弟妹看一看我新绣的荷包花样呢。”
戚如南道:“太太估摸着该是明日早上便出门了,我这边还有些事要料理……”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小心地觑了容迎初一眼,“恐怕是不会跟太太出去了。”
容迎初心里正为苗氏要到马家去的事焦急,这边又察觉到戚如南神情有异,只不知当中有何缘故,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语姐儿之事,一时也不欲再在此处逗留,正要起身告辞之际,戚如南的大丫环雪柳自门外进来,道:“奶奶,何冲家的来问,聘礼单子上写的是白玉杯四只,可库房里只有翡翠玉杯三只……”
戚如南急忙对雪柳瞪一瞪眼,雪柳方注意到容迎初也在,忙讪讪地噤了声。
容迎初听得雪柳的话,最初并没有马上回过味来,当转头看到戚如南为难的神色时,猛地明白了过来,雪柳所说的,该不会就是给韦将军家的聘礼?
霎时整颗心如坠寒冰之中,随之袭来的,是一股几乎教人无地自容的难堪及尴尬,在她抱着一线希望企图要扭转局面之时,那样的猝不及防,那样的讽刺而又不可逆转。
戚如南显然是发现了她容神间的异样,一边挥手示意雪柳退下,一边轻声对她道:“大嫂,切莫为此伤神。”
到了如斯田地,可以给予容氏的,不过就是一句空洞而虚无的劝慰罢了。
容迎初垂首沉默良久,沉沉道:“已经要过大礼了么?”
戚如南这段时日一直在心里为难,婆婆要与韦将军家联姻已是决意。那韦将军是个鳏夫,女儿的亲事也就全凭他作主了,自上次韦将军来过柯家大宴后,他对大伯可谓是相当地欣赏,一心要将爱女许配给大伯,丝毫也不介意大伯房里是否有了人。婆婆以赶在吉日成婚为名,与韦将军达成了共识,两家早早过了托媒、合肖、定亲、择吉这几重礼数,如今双方只要过了大礼,便只等吉日正式拜堂成亲了。
这些事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向容氏言语一声,虽然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但至少可让容氏心中有数,总不至于蒙在鼓里。
因此刚才在誉清聘礼单子时,看到容氏到来,她就在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对容氏说出此事,总是生怕会伤了这可怜人的心。不曾想雪柳却一时大意的透露了出来,虽说突然,倒也化解了她难以启齿的矛盾。
此时听到容氏的问话,她心里也替对方感到难过,止不住握住了容氏的手,和声道:“大嫂对大伯有守福之恩,大伯必定不会薄待大嫂,只要大伯心里有大嫂……一切都不必太在意。”
容迎初心底里暗暗冷笑了一声,戚氏所说未尝没有道理,原也该是如此,可这样的话,仅适合用来宽慰卑微侧室的心。柯弘安心里有没有她,对于此时她的境地来说,半点帮助也无,她需要的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正室名分,她需要的是这整个家族对她这名长媳的认可,她需要的是尊重。
唯其如此,她才更不能就此软弱下来,任凭这些人摆布。
她淡淡一笑,以谦卑的姿态回应戚如南道:“弟妹所言极是,无论发生怎样的变故,我还是大爷的房里人,只要还能留在大爷身边伺候,我便于愿足矣。”
戚如南怜悯地注视着她,道:“我也要对大嫂说一句话,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心目中的大嫂。”她顿一顿,更加了几分坚定,“没有人可以取代。”
容迎初显出一丝动容来,站起身道:“多谢弟妹始终待迎初亲厚。”然后也不再多说什么,告辞离去,戚如南也不便相留,亲自送了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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