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目击证人之一,我费了很多功夫说明石基是在激愤状态,是激情犯罪。也请了最好的律师,但无济于事,石基被判了死刑。
本来,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结果被石基抢先了。为了花花,我可以牺牲一切,包括生命。只要花花一息尚存,我就要不惜代价保住她的性命,即便是痴呆,即便是残废,我都要她活着,只要她活着,我的人生才有意义。
这就是哲学中的存在者之所以存在?
不然呢?
不论发生多少变故,我只希望简单明了地活着。
按理说,作为政协副主席的花花,享受的医疗条件还是很不错的。我有时间我就过来陪陪花花。花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这是一种很危险的状态,即使康复了,都很有可能变成痴呆。对于一个刚刚在学术上有成就的博士,那是一种致命打击。
我请人照顾着唐印和唐军的母亲,唐军的母亲常年卧床,几乎都是花花在照顾,她对花花也非常好,经常说,自己说前世积德才有这样好一个儿媳妇。如今,家庭遭此噩耗,她的眼泪几乎没有干过。她不是为失去了儿子,那儿子简直就不是人,而是为花花。她求我一定要把花花救活。
唐卫几时回来的,我不清楚。我在花花的床边看见他的。他出神地望着花花,满眼的焦急。
唐卫是唐军的兄弟,常年在外打工,听说家里出事了,急忙赶了回来。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唐卫,第一次是在唐军和花花的婚礼上。唐卫模样很像唐军,一样的帅气,脸上的皮肤很洁净,穿着一件麻质灰衬衫,头发很短,是流行的那种瓦片头,很精神清爽的样子。他非常腼腆和懂礼貌,看上去就是一个邻家大男孩,这和他哥哥唐军简直就是两个不同世界出来的人。
花花曾经给我提到过唐卫,说他自己在外打工挣钱并不多,但还是坚持每月将工资的一半寄回来,说是母亲长期卧床,需要护理和营养。花花非常心疼这个小叔子,曾经想叫他回古锦,怎么也可以找个好点的工作,但他说老板对他很好,不好意思说出口,即使要离开,都要等两年左右,这个工程结束了,把工资结清了才好走。
对于唐军,唐卫也非常痛恨,特别是他看见唐军对嫂子花花不好,便非常生气,可又没有办法,眼不见为净。每次打电话问家里的情况,一定是打给花花的。
唐卫回来了,自然帮了不少忙。毕竟我公司有一大摊子事情,照顾花花的事情有护工,也有唐卫,我放心多了。
我得重新规划人生了,不惑之年,人生才真正被社会浸泡出了味道。
每次,看见我来看花花,护工和唐卫都会知趣地出门。我就是静静地陪她一会。
花花呼吸很慢,也很平稳,眼睛有时也有抽搐的样子,但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谈不上她会清醒过来。她全身各处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是髋骨骨折比较厉害,会对她的将来造成影响。
我不喜欢医院里无所不在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征得主治医生的同意,我有时也会把花花抱到躺式轮椅上,搭上薄毯,将她推到草坪上去呼吸新鲜空气和晒晒太阳。这对她的康复应该有好处。
我也会给她聊天,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受,给一个完全昏睡的人聊天,不担心她会听见,不担心她有任何反应,她是那么听话,不会顶嘴,也不会教训我。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是一句话不说,陪着她,我也觉得非常充实。但时间过得特别地快,似乎没一会,医生就会催我推回病房。
更多的时间是唐卫陪着花花,我叫他这段时间把工辞了,专心回来照顾他母亲,有时间顺便看看花花。
我接到主治医师的电话:花花醒了。说罢便匆匆地挂了电话。
我本来刚好到外地去看工地了,听到消息,非常激动,平时四小时的路程,我只用了三个小时,路上的电子眼、区间测速,对我都没有了作用。星夜兼程赶回古锦,天已经亮了。
到了病房外,我从门上的窗发现灯亮着,我突然止住了步子,有意识地先从窗口看看。
也许我不该先看的——
花花的脸是朝着门口的,头发已经扎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唐卫,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唐卫的头发。唐卫趴在床边睡熟了,看来是在医院守了一个通宵。
花花那忽闪忽闪的长睫毛,和以前一样,她的神情是如此的自然,有慈爱、怜惜,也有一丝不言自明的暧昧,
当花花从沉沉的昏迷中突然醒来,那就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回到人间,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谁,那就有无比的温暖的亲人的感觉。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我呆呆地站在房门外,这是一个让人进退不得的尴尬场面。
这时候,查房医生来了,他认识我,大声地招呼我:
波儿来了。
医生一边疑惑地盯着我,一边推开了门。
花花闻声抬头望着门口的我,完全是看一个陌生人的表情,甚至有些怯生生望着我和医生,然后把唐卫摇醒,那眼神完全是一种依赖。
唐卫醒来,懵懵地望着花花,显然还没有清醒。
唐卫终于看见了我,他不是不清楚我和花花的感情,但现在,他似乎也无可奈何了。
花花现在已经是一个痴呆了,这在我意料中,但尚不算最差的一种,至少花花还活着。
医生悄悄地给我解释道:花花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是唐卫,那么唐卫已经深深地刻入她的心中,其他人都是过眼烟云,都是陌生人。
我不幸地成为陌生人。花花完全空白的脑海里,完全被唐卫占据了。她对唐卫的依赖,那绝对是无可比拟的。
如果第一眼看见的是我?
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花花突然紧紧地抱住唐卫,用手指着我,厉声尖叫着:你是坏人,你滚!
唐卫怯怯地说:你看,她现在这样子,也离不开我。母亲让我接她回去,两个一起照顾。
她现在是一个痴呆,没有自我意识,没有判断力,法律上你不应该是她的监护人。我耐心地说。
唐卫脸红着,轻轻地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我哥带给她的伤害。我会为她负责的,我一直都喜欢嫂嫂,可怜的嫂嫂。母亲和唐印也离不了她,她漂亮、温柔……
是的,我需要控制自己,直到病房的门在我面前轻轻地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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