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晴走了进来，把上端着的茶水重重的放到了桌上。
吴锋最近喜欢上了喝绿茶，但自己又懒得泡，有的时候也确实忙，所以这个任务有的时候会时不时的落到晓晴的身上。
关键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晓晴本身也愿意。
茶杯撞击到桌子的声音把吴锋从沉思中惊醒，他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晓晴那张拉长了的脸。
晓晴语带不满的示意了一下祁红远去的方向：“是不是把你的魂都勾走了？既然这么舍不得，干嘛不跟着她去呢，实在没时间，去送送也好啊。”
祁红一摇三摆来的时候她有看到，气呼呼走的时候，她也有注意。
她不知道祁红找吴锋聊什么，也明白祁红在吴锋这应该是碰了钉子，但她还是不高兴不舒服。
尤其是看到祁红那一身妖艳的黑色蕾丝，再看看自己，一直都是沉默的职业套装，要么干脆就是公司发的工衣，她的心情更是郁闷了。
就着装打扮而言，这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的比。
吴锋都不知道自己哪犯了错，他纳闷道：“我为什么要去送她呢？”
他知道晓晴可能是吃醋了，但他既没有对任何说过祁红是他什么人，也没有向晓晴承认过什么，他不明白晓晴有什么理由生气。
晓晴还是气呼呼的道：“人家故意穿这么漂亮，我都知道原因了，你能看不出来？”
她一直就羡慕祁红的好身材以及姣好的长相，现在祁红还学会了化妆和穿性感的衣服，她越发的觉得自己和祁红比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就没有一点胜算。
吴锋苦笑道：“别人穿什么样是她的权力，我能干涉么？况且，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晓晴见吴锋这么的不上道，是又气又急：“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突然笨起来了？”
吴锋叹了一口气：“也许我从来就没聪明过，是你太抬举我了。”
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他就是知道晓晴为什么突然发难，也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难得糊涂，难得糊涂。
他真要和晓晴认真，那就只有一个结果，剪不断理还乱，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晓晴还是情绪难平：“我怎么就感觉，你对她特别的有耐心呢？”
她不无羡慕，也不无妒忌。
理论上说，她和祁红还是同事，都在一家公司工作，并且服从同一个人的领导，但同人却不同命。
祁红上班不用打卡不说，钱还比她拿得多；而她呢，只要不出差，每天都必须按时上班按时下班。
事情还多，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累死累活，兢兢业业。
最重要的是，有些人还不领情。
就祁红这种情况，公司内部一直有不少议论，只是大家不敢大声说出来、尤其不敢让吴锋听见而已。
毕竟吴锋也没亏待他们，和绝大多数人比，也可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吴锋抬头想了半天：“也许是我欠她的，所以我必须要有耐心。”
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没有他的出现，祁红肯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他没有直接的指挥和安排祁红过什么样的生活，但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因为他的存在改变了祁红的人生轨迹，这是事实。
晓晴看着吴锋，媚眼含春，似笑非笑：“我要不是女人，我都会喜欢上她，长这么漂亮不说，身材还好，性格好像也挺温柔的，我就奇了怪了，这么好一人，你怎么就不把她给收了呢？”
她很想知道，吴锋会怎么回答她的这个问题，所以特意死死的盯着吴锋的脸，想从吴锋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吴锋哪能不知道她脑袋里打什么算盘，他一如平常：“你今天是没事干么，突然变得这么长舌了？这可不是我心目中通情达理的你。”
他选择了迂回，顺便又褒又贬的，好堵上晓晴的嘴。
晓晴一听，果然没有了脾气。
她最怕吴锋用这种方式来堵她的嘴了，只要吴锋一这么说，她哪怕明知道前面是个坑也愿意往下跳，因为她真的很想维持自己在吴锋心目中的形象。
她变回了以往的懂事和端庄：“那她今天找你，是干嘛来着？”
公司的事，一般吴锋不主动说她都不会主动问，但想着祁红也不会有什么多大的公事找吴锋，更不会牵涉到公司机密，所以她还是问了。
反正就算是问错了，吴锋也不会怪她，要真牵涉到什么不方便说的，吴锋也顶多就是个避而不答。
吴锋也不隐瞒，把祁红来找她的原因，以及两人聊天的大概经过都说了一遍。
吴锋说完这一切，指着桌子上祁红就是不拿走的几套运动服装。
他叹道：“所以说，想坚持原则就是这么的难，以前看西游记，不理解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那么厉害，后来保唐僧去西天取经怎么连一个小妖怪都打不过，现在我知道原因了，现在这社会，随便打个小妖怪，都会有菩萨来求情。”
晓晴一愣，咀嚼了半天。
她叹道：“知易行难，其实，我现在也经常会遇到类似问题。”
随着公司的发展，她也经常需要处理吴锋类似的事情，但和吴锋不同的是，她可以找借口往上面推，比如说权限不够之类。
但吴锋显然不能找她一样的理由，所以她既能理解也很同情吴锋的烦恼。
吴锋拿起桌上晓晴泡好的绿茶，轻轻的喝了一口。
他道：“所以，我现在在想一件事情，是坚持远大理想做一个孤家寡人好呢；还是睁只眼闭只眼难得糊涂，你好我好大家好？”
常言道，忠孝不两全，经历了才知道，不但忠孝不能两全，连友情和理想也很难兼顾。
因为自私和无私，永远在硬币的两个面，水火不容。
晓晴也想了半天，都没有答案。
第一条路显然是正确的路，但这条路必定无比的艰辛和寂寞；
第二条路是大家常走的路，看上去也很热闹和皆大欢喜。但这条路，通常都要以损害多数人的利益为代价，换取小圈子的利益。
晓晴沉思了半天：“有没有可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吴锋突然想到了一句诗句，很对他的心情。
他笑道：“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晓晴听了，心中一动，她不由自主的重复了一遍：“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是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写的一首情诗，不知怎么回事，她从这句话里听出的，却是自己的遭遇。
吴锋对自己的态度很是明了，那就是属下、朋友乃至妹妹，并没有掺杂其它的情感。
求之而不得，这世间最伤心的事，莫过于此。
想着想着，她差点要掉下泪来，以至于她不得不扭转头，避开吴锋的视线。
吴锋看了心下也是极为的黯然，他哪能不知道晓晴这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只可惜，他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注定了没有结果，那不开始就是最好选择。
吴锋想了想，故意接着刚刚的话题，话中有话的说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决定了走那条孤单的道路，哪怕有一天我注定了，要站在包括你在内多数人的对立面，哪怕因此众叛亲离，我也在所不惜。”他顿了顿，放缓了语气，“因为只有这样，我们这个企业才能走得足够的远，活的足够的久。”
贪婪是人性的本能，而能控制住贪婪本能的人，注定是少数。
也就是说，他如果想要自己的企业基业长青，始终清廉、公开、公平、公正，就注定了要站在多数人的对立面。
因为，大家都想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官高权重责任轻，别人加班我加薪。
人心的本能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而他的任务就是，和本能做斗争，就像他一直做的一样。
晓晴转过头来，心情已然平静：“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一定站在你这边，”她死死的盯着吴锋，“我向你保证，就是全世界都不理解你，我也会站在你这一边。”
她已经想好了，就算吴锋犯了错，就算吴锋让她去撞墙，甚至让她去死，她也毫不犹豫的执行。
更何况，吴锋还很少犯错，根本就不可能这么糊涂。
吴锋的眼眶有些发红：“答应我，我们以后一直这样，就像我们刚认识的那一天一样。你知不知道，我第一天见到你，我就觉得你脸上有道光，能感染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其实，你不需要羡慕任何人，因为在我心中，你一直都独一无二，没有人可以替代。其实，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我也觉得你没必要像别人一样，去追求那些花里花俏的东西，你只要跟着初心走，永远都像今天这样的简单，就是这世间最出色的你。”
吴锋想起了第一天认识晓晴时的心情，想起了她的微笑，以及阳光明媚能溶解一切的单纯和清澈。
想起了她那天身上穿的那件臃肿难看的工作服，想起了她那天扎着的马尾辫。
晓晴用力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不管任何时候，我发誓。”
看到祁红一身娇艳打扮的时候，她的心一直在动摇，她头一次想和祁红一样好好的打扮一番自己，她相信自己不会比谁差。
她也想烫头、染发、纹眉毛、画眼线，甚至尝试着穿一些自己不敢穿前卫的衣服。
但听了吴锋的话她这才明白，原来吴锋并不喜欢这样。
换句话说，吴锋并不喜欢祁红？
吴锋笑道：“我是不是管得有点宽了？如果你真的很喜欢，你想和祁红一样也可以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情，我一直都喜欢以前和现在的你，你没必要去做别人。”
坐在他眼前的晓晴，现在就还像个小女孩似的，梳着个马尾辩，脸上是清澈表情。
他喜欢这种感觉，轻松自在，如沐春风，这是只有和晓晴在一起才有的感觉。
和江山一起，是紧张和压抑；和祁红，是叹息和愧疚。
晓晴坚守的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也挺喜欢现在的自己，我也不喜欢做别人。”
吴锋点了点头：“好。”
他不喜欢强迫人，喜欢以理服人，晓晴愿意接受他的观点，他没理由不高兴。
就他手下的这些大将，在关键时刻，他相信林永红、黑皮、何智勇、晓晴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刘言笑一半一半他判断不出来，毕竟刘言笑的年龄在那里，有时他也不确定。
而陈实，更是连一半都没有。
因为之所以让陈实加入团队，并不是因为能力，更不是因为水平，仅仅只是陈实在正确的时间认识了吴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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