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回到了起点，分别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肖边鼓想了想：“农机厂项目是郑副市长在主抓，他目前的倾向肯定云峰。”
陈科长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
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只要对项目稍微了解一点、甚至只要是体制内的人都知道，这没什么稀奇的。
肖边右手食指鼓下意识的敲打着桌面：“云峰在云城的根基，你也明白。”
每每遇到重大事件，他就会习惯性的敲桌子之类的物体。
他还在琢磨，该怎么样和陈科长沟通又应该说到什么深度，是托盘而出呢还是有所保留？
他信任陈科长，大家都是久经考验的老战士、老江湖，规矩都懂。
到目前为止，他和陈科长平时聊的小道消息，他还从来没听说陈科长对外透露过。
但原则上，他还是信奉不泄密的最可靠的方式就是什么都不说。
陈科长又是点头：“嗯。”
他知道肖边鼓还在犹豫，但这时候催促显然不是好办法。
肖边鼓敲击桌面的速度变得更快：“依我看，你想做成这个事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掀桌子。你要么把云峰给办了，要么把郑副市长给办了。”
陈科长想了半天：“是。”
这话也敢说，肖边鼓的胆子这么大，也是超出他意料之外的，但他们的关系，说是生死之交都可以，彼此都信得过，所以说说也无妨。
肖边鼓总算不再敲桌子了：“这不是小事，你想好了？”
他刚想明白了一点，既然前无去路后又有追兵，云峰不给出路郑副市长又不断施压，他不如赌上一赌。
反正等死也是死，不如和陈科长结盟，拼一把。
陈科长这次考虑得更久了：“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肖边鼓也和他一样，也是个儿子奴。
也是要什么给什么，甚至比他还还过份，早就给儿子买起了车，虽然说是从哪里搞来的走私货二手车，但人毕竟买了车。
其实按条件说，肖边鼓的家庭条件还没有他好，毕竟梁医生还有份收入，而肖边鼓的爱人只是家庭妇女。
至于其它的，俩人都差不多，他们都不知道私下交流过多少次了。
所以他知道，感同身受的的对各自儿子的爱，就是两人最好的共同语言。
肖边鼓晨兢夕厉长叹了一口气：“如果是为了我儿子，这桌子我也掀定了。”
天下父母心，陈科长的焦虑他当然也理解，他也想明白了，和陈科长站一起，肯定比和阿猫阿狗的要强。
两人都知根知底，彼此信任，可以说是最佳拍档。
陈科长想了半天：“我愿意赌一赌。”
这日子过得四分五裂的也没什么意思，与其如此，他也愿意赌上一赌。
赌中了，儿子可能回心转意；赌不中，也未必一定输。
小心驶得万年船，也未必不赢就输，还有躲在后面的第三条路。
肖边鼓又开始敲击桌子：“郑副市长和云峰的曾士强走得比较近，据说，两个人还共用一个情妇。”
不是因为郑副市长主抓工业和经济，然后农机厂项目和肖边鼓打交道比较多，肖边鼓也不可能知道陈科长不知道的消息。
官场上，嚣张跋扈胆大包天的人固然有，但从来不是主流。
体制内就是这样，有时小道消息满天飞，但核心真正有价值的，永远都只有少数人知道。一混就是一辈子，不真正信任谁也不敢乱说。
人心隔肚皮，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灯。
陈科长来了兴趣：“噢？你知道他们的这个情妇叫什么名字，住哪？”
这种消息肖边鼓要不说，他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知道。
他注意到肖边鼓用了据说两个字，这据说就算经过了一定的考证，但肖边鼓掌握的情况并不充分这是显然。
肖边鼓摇了摇头，笑着暗示道：“这个就要你去想办法了，你是供电局的人，应该有你的办法。”
供电局有供电局的优势，比如说用电账户。
他想两人联手查出名字，然后陈科长共享给他，然后也变成他的筹码。
陈科长想了想：“嗯，我想想办法。”
这个办法要试了才知道，对手会不会傻到用自己的名字去买房开户，他不清楚。
肖边鼓又想了想：“听说检察院有个林延青的科长，和郑副市长有点不对付，你要认识他关系又比较到位，也可以试试。”
他们只是普通的公务员，而检察院就是专业监督官员的，哪怕是个科长也比他们名正言顺。
陈科长眼睛一亮：“好，我去打听打听。”
肖边鼓的关系到位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刚出校门的学生当然知道，那就是确保安全的潜台词。
目前云城的局面是：管人的书记刚空降，虽然是一把手但有些立足不稳，表现的比较低调。
管钱的郑副市长是本地土生土长，虽然是副市长但行使的是市长职权。
在云城经营多年，根基深厚。
及其迫切的想把头上副字去掉，最近行事有些急功近利，想快出大出政绩。
同时，私下又极为低调，生怕有把柄被竞争对手抓住。
这个情况下的老一老二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问题的关键在于，他能不能在平衡中找到缝隙，切入进去改变局面。
肖边鼓抬起手看了看表，故意放大了声音：“那，陈科长，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
这话是公事公办，故意说给隔壁以及从走廊路过的同僚听的。
关着门聊太久在单位里很忌讳，别人就会想这俩人狼狈为奸的在商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陈科长也心领神会，声音也大了起来：“好，肖主任，那工作上的事就拜托了，我先告辞。”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这时，肖边鼓眼角扫见桌上的茶叶。
肖边鼓拿起茶叶，声音又放小了：“茶叶你拿回去，这是你儿子送的，对你来说意义不一样，对我来说只是一盒茶叶，”他顿了顿，恢复了往常的嬉皮笑脸，“你要真想送，你自己再买一盒拿过来，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再给我买两条烟。”
陈科长也笑了：“你想的倒美，茶叶我可以管够，烟你就别想了，自己买去。”
别人能送烟给肖主任，但他不能，因为他还想去肖家混饭吃。
一旦被肖边鼓爱人知道，这饭他或者还有得吃，但菜肯定会咸上不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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