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红绿相间的大屏幕，陈实几乎是傻了眼。
他大跌眼镜：“你说的发财的路子，就是这？”
他还以为吴锋的生意是倒卖个香烟瓜子花露水、再不济倒腾点VCD碟片酒水什么的，他就有个朋友就是贩卖香烟赚了不少钱。
他没想到吴锋带他来的是股票市场，传说中十个散户进去九个都得光屁股出来的赌场。
吴锋普及证券知识：“你知道什么是股票？”
他当然清楚陈实不可能连股票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见陈实还在抱怀疑态度，开了个小玩笑。
“我还知道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炒股很流行，身边很多人都一头扎了进去，陈科长和梁医生就一人开了一个账户，但到现在为止两人都是输多赢少。
其他人，也没听说有赚钱的。
就算吴锋比梁医生聪明，他也不认为能比陈科强多少。
吴锋有天天看书读报的好习惯，从读小学开始就经常拿比砖头还厚的书啃，大家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智多星。
但陈科长的朋友圈信息圈什么的，比吴锋强何止百倍。
吴锋盯着陈实的眼睛：“我就一句话，我们这么久的兄弟，你觉得我做事做人是靠谱还是个不靠谱？”
陈实想了半天，心中忐忑又无可奈何：“靠谱。”
他本来想说，有时候也不靠谱，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吴锋是他的兄弟，他再不踏实也不可能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何况吴锋也投了三千多，从家里偷出来的两千以及借的。
“我去开户，开完户我们就下单。”
吴锋看了一下证券公司挂在墙上的显示屏，上面时间日期应有尽有，这时候入市刚刚好，行情马上就要启动。
两个生面孔的出现，引起了证券公司内黄毛的注意。
黄毛专搞场内配资，和证券公司和银行搞大客户不一样，他的客户群就是那些没有资格找证券公司和银行的人。
接的都是些小业务和地下业务，俗称放水钱。
只做知根知底的所谓熟人生意，优点在于放款快手续简便，感觉对了几分钟就能拿钱，有时手续都不用办。
缺点嘛，就是利息有些高，应该说高的离谱。
黄毛凑到吴锋和陈实两个人跟前，悄声道：“要配资么？”
吴锋眼睛一亮：“怎么个配法？”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哪怕他是穿越者他都没想过用这招，因为这些他就没经历过，黄毛找上门他才反应过来。
市场的机会永远在市场本身，只有上了战场才知什么是真枪实弹。
陈实却在心中暗暗叫苦，一看瘦子嘴上斜叼着的烟和头上的一撮黄毛，他就知道对方不是好人。
他对黄毛也有所耳闻，几进几出的刑满释放人员。
出狱后仗着一般人不敢惹，也不知道从哪弄了点钱，就干起了所谓配资的买卖，实际上就是放高利贷。
这样的人沾上了就脱不开身，他平时是有多远离多远。
他偷偷的拉了拉吴锋的衣袖，吴锋却跟没感觉到似的，还把陈实的手给推开了。
黄毛示意了一下：“你身份证拿来我看看。”
他白天来证券公司蹲点，晚上去赌场守摊，做的就是熟人生意。
城里人优先，城郊次之，乡下最后，宗族势力比较强的高风险村庄不碰，不是瞧不起谁，就是个执行成本和风险的考量。
干什么都有风险，放高利贷也需要风险管控。
吴锋猜出来黄毛为什么要看他身份证，掏出身份证递给黄毛。
黄毛接过去看了，确认是街面上的人，再仔细看一眼地址和姓氏，他的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黄毛的语气好了很多：“你是吴老师的儿子？”
一开始看吴锋他就觉得眼熟，现在确认了身份证和地址后，他更是没有一点怀疑。
吴锋奇怪了：“是，你怎么知道？”
身份证上只有他的名字和地址，这可不是户口本还能写上户主名字。
黄毛把身份证递还吴锋，多少有些尴尬：“我也是你爸的学生。”
学生时代他就是个调皮鬼，被吴老师不知道罚过多少次站，也不知道挨过多少巴掌，吴老师的脾气不好全校都知道。
他气不过，报复了吴老师很多次，往吴老师家窗户上糊了不知道多少次屎。
所以，他哪能不知道吴锋家住哪？
吴锋笑了：“那要给我们优惠了。”
吴老师桃李满天下，街面上的年轻人就算不是吴老师亲手教的，也有很大一部分人都知道或认识吴老师。
想不到误打误撞的，自已还是沾了吴老师的光。
黄毛揣摩了一下情况：“你想买什么股票？”
吴锋想都没想：“上海梅林，现在才5块多点，你觉得它还跌到哪里去？”
“上海梅林，很久没动了啊。”
黄毛天天在证券公司混，也知道一点行情，他也开了一个户投了点钱在玩。
吴锋故意没说的很有把握：“说不定，很快就能动起来了呢？”
表现的越十拿九稳别人就越会奇怪，他也就越需要时间和精力来解释，他不愿看到。
黄毛抬头看了吴锋一眼：“你有内幕？”
吴锋苦笑道：“我说我有内幕，你信么？我就是喜欢研究，自我感觉我已经掌握了一点规律。”
黄毛想想也对，云城离高高在上的上市公司差了十万八千里，吴锋要有内幕，也不至于穿的跟的像街头盲流。
至于所谓自我感觉良好的股民，他都不知道见了多少。
比如说，刚进入股市的时候他的自我感觉也很良好，也认为自已就是下一个股神。
“你想怎么配？”
吴锋反问道：“你能给我几倍？”
配资是按倍数来的，他仗着穿越者的身份当然是越高越好。
黄毛想了想：“看在吴老师的面子上我给你三倍，手续费该算还是要算，账号要管控，跌到止损线就要平仓。”
对他来说，无所谓谁的儿子，只要知根知底他就不怕。
欠了他钱的人，他还没有要不回的。
吴老师只是个说法，他无所谓恨也无所谓不恨，一切以赚钱为准则。
“当然。”
黄毛眯缝着眼观察了一下吴锋：“利息呢算你五分，最优惠了。”
他没说假话，他在赌场放款，一万块钱一天就是一百块甚至更多，年化达到百分之三百六。
当然，在赌场借钱的一般就是输红了眼的赌徒，图的就是个短平快。
赢了马上还，输了的也会在几天内补上，否则一天天的滚下去谁也受不了。
而五分利一个月才五百，年化不过百分之六十。
比银行是高了好几倍，但对于他这个行业来说，还真是天地良心优惠价。
吴锋在心中合计了一下：“可以。”
他手上刚好有三千三百三，加三倍刚好借一万，顶多用一个月，成本在可接受范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太少了。
所以说，赚钱确实不容易，尤其是第一桶金，对于穿越者来说也一样。
见他们聊得七七八八，陈实简直急红了眼。
他顾不上吴锋不高兴，拉了吴锋一把：“我们是不是要商量一下？”
吴锋知道陈实在想什么，他和黄毛点了个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跟着陈实来到一旁没人的角落。
陈实估摸了一下距离，感觉黄毛听不到了：“你是不是太急了一点？”
吴锋笑了笑：“你放心，没有一定的把握，我肯定不敢干这样的事。”
陈实却还是犹豫：“这风险，有点太大了。”
表面上，陈实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本质上他做事还是保守。
原因很简单，他有吃有穿的没必要这么拼。
就算加杠杆赢了，在他看来也就多赚个万八千的，厚点脸皮回家也能要到，而输了不一样，没生活费了。
对他来说，一边不过锦上添花；而另一边，却是冬天没了炭。
吴锋叹了一口气：“我能理解你的担心，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不理解。我承认天上不会掉馅饼，但有的时候，有些奇怪的事还是会发生。我这么说吧，这事你放一万个心，虽然它看上去很不正常，但实际上还是很符合逻辑，你要相信我。”
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你明知自已是对的又没办法用真相去解释。
因为用真相解释别人也不信，还不如胡乱忽悠。
“我只知道，和他们这些人搞在一起的，就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陈实身边有不少朋友，吃过这类地痞流氓的亏，所以他虽然没有被蛇咬，但还是十年怕井绳。
这也是陈科长多年教育的结果，交朋结友可以，但不能和地痞流氓玩到一块。
吴锋心堵的慌：“我明白，我也知道你说的是事实，不过你这次真的要信我，这次真的是例外。”
原来所谓的穿越者也没那么风光，就连说服最好的朋友也没那么容易。
“我现在情况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吃得补药吃不得泻药。”
老婆还在养胎，手里只有这么五千块，万一输了钱反倒不是大事，大事就是这节骨眼上又让梁医生和陈科长觉得自已不靠谱。
吴锋想了想：“要不这样，加杠杆的风险归我收获归你，怎么样？”
他急眼了，眼睁睁看着钱溜走对于他这个穷怕了的人来说，有如老鼠抓胸一般难受。
陈实生气了：“我们这么多年兄弟，你觉得你承担风险和我承担风险有什么区别？我是差那么点钱？我是觉得这事不对。”
吴锋从家里偷钱出来帮他的举动，他很感动，但就事要论事。
就是把吴锋偷出来的钱用了，他也迟早会还给吴锋，吴锋那么困难他也不可能白占吴锋家便宜。
吴锋抬头看天：“那你想怎么样？”
陈实劝道：“差不多就算了，我知道你有把握，但凡事还是要有分寸，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配资。”
吴锋却想都不想：“不行，这次机会我不会放过，慢一步就是步步慢，你不会明白。”
老杨头要把自已赶出农机厂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对他来说这就是耻辱。
好不容易穿越了，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干，却受限于没有第一桶金，一切都无从下手。
这种夜不能寐的痛，陈实当然不会理解。
陈实叹了一口气：“那要不，我的钱就不加杠杆，这样我们还有个退路。”
他当然想发财，没人会不想发财，但没必要赌命。
他要是把钱全输了，一顿好打肯定免不了，重要的是父母那还有一顿数落。
梁医生那大嗓门，骂起人来整栋楼都能听见。
用不了三天，你干的丑事就能传遍整个朋友圈，再来一个星期，整个县城都知道了。
对他来说，这比输几万块钱都难受。
吴锋急眼了：“如果我说我有内幕呢？是真的有内幕，要不，你觉得我怎么敢这么大胆？”
陈实道：“那你也要把情况说清楚，你就这么说有内幕，我怎么信你？”
吴锋看了陈实半天：“我明白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他终于想明白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人只会相信自已愿意相信的，只能看到自已愿意看到的。
他们的角色要是反过来，他也可能和陈实一样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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