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阴市出来，我没去找常盈。
那副肉身，我在离开的时候，已经打算放弃。
至于常盈，她陪我太久太久，一直为我而活。
这次，我也想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去看看不一样的人生。
身形在空气中转过，已然飘到了宅院的一角。
抬头看天，应该是亥时，离子夜还有一个时辰。
不过正如昆仑修者所说，应求不会真等到那个时候。
他筹谋了这么多年，早就想把我按到地上摩擦，看我痛苦看我死。
现在，我帮他把一应条件都备齐了，他哪还等得下去。
天边卷着黑云，已经开始往这边移动。
空气里飘着极浓的尘灰与血腥味，彻骨的阴风不时刮过去一缕，得刃一样。
面前的小院，已经被结界封住。
强行进去，应求会立刻发现。
所以我只分出一丝神识，从结界的侧面，进行窥视。
自己转到宅子的背面，盘腿而坐，凝聚心神，感应周遭的一切的变化和风云起伏。
天边的黑云越卷越近，云层加厚，凌厉的冷风夹着怨气，铺天盖地，席卷而下。
相比阴市的情况，这里的表相似乎没有那么严重。
颇有暴风雨来前，最后一点平静。
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平静很快被打破，浓重的黑云突然卷起，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罩到了宅子的顶上。
本来就暗的光线，立刻深手不见五指。
而宅院内，红光像血一样漫开。
神识窥得院内情形。
整个宅院，除了围墙已经全部坍塌，地面皴裂。
裂开的地缝下是一个巨大的法坛。
样式跟平城凤凰山上看到的类似，只不过这个要更大，且法坛周边全部贴着符纸。
暗红色的符纹在纸片上闪动，好像无数只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周边的人。
所有这次赶到康北的人，阿正、孙小慧，于晗、叶警官、白曼清，还有阿斌、李源，甚至连古城的杨老头也在里面。
细细看了一圈，没在里面看到楚彦朋和大黄毛，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个人也没在里面，就是子空道长。
试着往外探了一圈，能感应到楚彦朋和大黄毛的去向，但没发现子空道长。
院内，围着法坛的人跟喝醉了一样，脚下虚浮，双眼迷离。
他们被动地站在法坛的周围，等待着被应求支配。
而应求，盘腿坐在法坛的中心。
穿住他的青冥剑早就被拔了下来，此时穿了上另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片纸。
纸烂到看不清人形，只能从一条腿上，还能勉强分辩，他是唯子。
纸身被毁，灵体亦困在纸身之内，被青冥剑一并扎住。
看守他的，正是刘玲。
这个女人此时倒是神气不少，过度丰满的身形，前凸后翘，给自己站成一个形。
她虽然站在唯子跟前，却并未看他，而是看着法坛上的应求。
目光竟然还有些崇拜。
我不知道此时唯子的心情，但我心里是挺堵的。
这只千年老狐狸，难得对人动了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离家出走，坚定跟着刘玲。
一声闷响！
法坛中心的应求，突然抬头。
烂脸对着天空，已经烂到没有嘴边的牙齿突然张开，朝着上面一声大吼。
凝聚成块的黑云发出“嗡鸣”的声响。
忽尔，犹如雨下，数不清的黑线，从天而降。
落地的瞬间，如有灵的钢针，尽数往法坛周围的人身上扎去。
他们的灵体，在一瞬间离体而出，飘到头顶三尺之处。
灵体旁边是四根淡白色的光柱，中间则是一团更亮的光，形成环抱合围之势。
八卦阴阳，生肖四柱，天干地支。
应求不但要抽他们的灵体，还要把命格一并占有。
而十二生肖的命格混在一起，正好是一甲子循环的初始。
他想永生。
如果不能把我弄死，占用我的命格与前身，那就用这些人，重新给他塑造一个往复循环的金身，永世活在这个世上。
应求所下的禁止，正好在人们的命格之上。
难怪之前我找不到。
既是找到了，也不能轻易改动。
一个人的命格即是根本，我动他们的合格，就是改变他们的人生轨迹。
这种既有违天道，亦不附和人伦，出手者不但会得到严重反蚀，还会把当事人害死。
应求料定的我不敢动，所以他肆无忌惮。
不过，世间万物万事，有利必有弊。
他用十二肖做引，八卦阴阳重开，时间上就尤为重要。
我再次再抬望天。
尽管天空完全被黑云遮去，可感气亦能推测出现在的时辰。
应求要重塑命格，最佳的时辰是午时。
那时阴阳交替，昨日与今日互换，也正是偷梁换柱的好时候。
连贼都知道，午夜过后好入户。
他想偷换命格这么大的事，竟然敢提前。
我不自觉扯了下嘴角，发出一声冷笑，“应求，人心不满有追求是对的，可因妒生恨，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又想拿别人的错误，弥补自己的缺失，就不太地道了。”
从地上站起来，我一掌推向笼罩宅子的结界。
“轰！”
巨大的声响，从宅子上空猛然炸开。
头顶的黑云，像受到重创，颤抖了一下，突然真的下起了雨。
之前落下来的钢针，被雨水一淋，竟然成了透明色，并且越来越淡。
升至半空的灵体和命格，突然失去控制，自然下落，又回到原身的身体里。
我在他们入身的一瞬间，念动道家最常用的清心净身之咒。
“太上台神，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通达仙灵，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固，魄不丧倾。”
“以日洗身，以月练形，仙人扶起，玉女随行。二十八宿，与吾同行。千邪万秽，逐水而清。急急如律令！”
灵体在头顶剥裂，光泽没入身体，黑气拔出散在雨水里。
我没给它们再纠结成灾的机会，意念一动，青冥剑从唯子身上一飞而去，顺着黑气的踪迹，飞身而过。
给他们来了个对穿，散的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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