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赵宇寒遇刺之后，世子府的掌灯时间就比从前提前了半个小时，除此之外，三人的饭前汇报也几乎成了常态。
“今日宋知县又找到了一些笔录送过来，之前在通州的山匪聚首，说是从中找到了天地盟的人，羽生整理的资料也表明，通州有不少村民都听说过天地盟的人。”
赵宇寒将几份折了页的书信递给二人，赵万牧看着一个个被标红的地名，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就浮现起了房间里挂着的那幅雍州地图。
“通州虽叫做‘州’，但只是因为处在交界处罢了，论规模就是一个普通的县城，因为山路多行难走，不如其他地方的城镇繁华。”
陆羽生说完，见二人并无太大反应，便把纸扇一合，自说自话。
“天地盟的人怎么就喜欢往山沟沟里藏？怪不得说前朝立朝，便是土匪上......”
“住口！”
赵宇寒打断了陆羽生，他也知道自己失言，战略性了轻咳几声，试图将这件事情掩饰过去。
此时赵万牧已经仔细看完了赵宇寒递过来的书信，转身朝向他。
“世子，通州地处偏僻，又山路颇多，此番要细查，还是派我去就好。”
赵宇寒点了点头，赵万牧虽为人木讷，但行事谨慎，又武功高强，当不会有什么岔子。
“那么事不宜迟，我明天就动身，顺利的话约莫三四日便回得来，若是有什么意外，我随时寄信。”
赵宇寒默认，今日的例会便也结束，三人开始动筷。
赵宇寒晚间习惯看书练字，或者处理一些白天没有处理完的公文，不用下人陪着，就自己在书房。赵万牧例行检查了赵宇寒处的巡逻暗卫，交代了几声也回了房间。
只是刚一推开门，便见陆羽生颇为不羁的坐在自己的书桌上，李心耀垂首站在一旁，瑟瑟缩缩。
“你上我这儿来干嘛？”
赵万牧维持着表面镇定，走过去燃起了另一盏灯，室内一下子亮堂了不少。
“可以啊你，这么小个屋子还能藏个小孩儿呢！”
陆羽生扇着扇子走到赵万牧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颇为玩味。
赵万牧知道自己一向说不过这个文弱书生，也懒得理他，装好了李心耀那截小短剑，把他拉了过来。
“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没有欺负你家这小孩儿，干嘛这么防着我！”
陆羽生不乐意，走到另一边去找李心耀。
“你别吓唬他。”
赵万牧闷声警告。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想让陆羽生知道这个小豆丁的存在就是怕他整天对着小孩儿动歪心思，平日捉弄自己就够了，总不能叫他连着小孩儿一起捉弄。
“你这么五大三粗的都没吓到他，我一个斯文书生，能吓唬到哪里去！”
陆羽生耍起嘴皮，赵万牧在心里不断地翻着白眼。
“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两人的心思终于从斗嘴转移到了李心耀身上，这反倒让小孩儿更加不安。
且说不久前，赵万牧走时，李心耀似乎听到门外有人喊他将军，他当时顿觉心中惊骇交加，李心耀小小的年纪，对“将军”的认知还停留在李心草给他讲的神话故事中，那个威风凛凛的二郎神，好像就是个将军。
那这么说来，这个人也是会领人打仗的了？
那就难怪他的房间里有这么多刀剑。
李心耀小脑袋瓜里出现了许许多多疑问，一会儿害怕将军是不是刀一挥就杀死了几个人，一会儿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将军带去打仗。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李心耀惶恐，慌慌忙忙站起来，却见来人根本不是那位将军，两人大眼对小眼，来人也是大吃一惊，随即便饶有兴趣打量起了李心耀。
李心耀也看清楚了，来人竟是个穿着白衣服，手里拿着折扇的。内心十分欲哭无泪，将军特别交代不能被这个人给发现，没想到自己没有乱跑，到叫人家找上门来。
陆羽生眼看着这小孩看见自己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失望，甚至还有一点点绝望，低着脑袋不肯说话，心里也纳闷儿。便只坐在一边等着赵万牧回来亲自解释。
这不等着等着终于等来了赵万牧。
“他叫小猴儿。”
赵万牧声音低沉，替李心耀回答了这个问题。
陆羽生听闻，一时不知道该狂翻白眼还是捧腹大笑，两种感情全写在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你，你，你给人家起的名字？小猴儿，行，赵万牧，真有你的！”
一把纸扇被陆羽生开了合合了开，最后一把捏在手心。他看着赵万牧，非常嫌弃的“啧啧”了几声，再低头看李心耀，眼神中顿时生出几分怜悯。
“孩子，你不能跟着这个人住，跟我走吧！”
陆羽生说着就拉起李心耀的手，赵万牧立即就钳住了李心耀的肩膀。
“做什么？”
“做什么？你明天到通州去，你叫这孩子怎么办？整天闷在你这屋子里，练剑？”
陆羽生对赵万牧的迟钝深表无奈，一张利嘴又开始对着他叨叨。
“我说你也真行，不藏姑娘藏孩子。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孩子是你的吗？”
“你！”
赵万牧原本也听惯了陆羽生不着边际的话，可一想到自己把这小孩儿带回来的原因，还是瞬间臊红了脸。
“呦？还真给我说中了？”陆羽生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急忙又围到了赵万牧身边。
“那孩子娘呢？”
赵万牧嘴角一阵抽搐，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的大了几分，李心耀被硌的生疼，紧咬着下嘴唇不说话。
“胡扯！”
赵万牧忍了许久，终于“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他是太小太可怜了，我才带回来的！”
陆羽生本来也是打趣，虽然并不知道赵万牧为什么会买下一个小孩儿，但是他也并不太关心。这会儿听着赵万牧的解释，倒是围着他啧啧称奇的转了几圈。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爱心啊？”
赵万牧梗着脖子不理他，他看看大人看看小孩儿，默默地在心里腹诽，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铁汉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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