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三郎的身体很差,还在强颜欢笑,让他们安心。
棠鲤和卫擎又如何看不出来?
不过现在有了药,舅舅一定会好起来的!
“舅舅,药已经抓好了,黑伯正在熬药,您先洗漱好,吃点东西,待会儿喝药。”卫擎道。
萧三郎点了点头:“那扶我起来吧。”
卫擎替他披上外袍,扶着坐到轮椅上。
棠鲤已经把水打好,放在他的面前。
萧三郎洗漱完,吃了一点早膳,黑伯便把药端了进来。
萧三郎的手伸到一半,突然缩了回来,看向卫擎,意味深长道:“小外甥,你不是要尽孝吗?现在有个机会……”
卫擎连忙接过了药碗,一口一口地喂着。
棠鲤看得明白,萧三郎是故意这么说的,他的手已经没有力气了。
棠鲤看得心酸,希望来得及,舅舅能好起来。
卫擎将一碗药喂完,萧三郎便觉得甚是困倦。
但是,他并没有睡。
他其实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孤独死去,但是,在他病重的时候,还有至亲守在身边,他本该无遗憾了。
他现在就努力多清醒一点,多睁开眼睛,多陪陪他们。
萧三郎坐在轮椅上,和卫擎、棠鲤说着话。
“主子,药浴好了。”黑伯兴冲冲地跑了进来,道。
萧三郎看着他,黑伯跟在他身边几十年了,听到自己有救了,高兴地跟个孩子似的。
“推我去吧。”萧三郎道。
别业中有一房间里修了一浴池,水用的是温泉水,药物加入其中,浸泡。
浴池水氤氲,一靠近,便闻到一股药香味。
“哟,泡澡怎么不叫我啊。”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正是占子。
占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绕着萧三郎转了一圈,见他脸色惨白,眉头微微皱起。
“师父。”萧三郎叫道。
占子轻哼一声:“我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看我的乖徒儿小棠鲤的。”
似乎为了证实自己说话的真实性,占子转头看向棠鲤,露出一个灿烂的假笑。
棠鲤:“……”
萧三郎又如何不知晓他这师父多么关心自己。
以前啊,他跟着师父学兵法,他师父严格得不得了,整天板着一张脸,犯了错,就要挨罚,但是挨罚之后,师父又会偷偷来给他上药。
他这师父便是刀子嘴豆腐心,性格傲娇着呢。
萧三郎垂眸,眸光闪耀,这么多人盼着他活下去,他也想活下去啊,要是能活着,多好。
萧三郎抬眼,看着屋里站着的一圈人,眼中泛笑:“你们都要在这看着我洗浴?”
众人这才离开了房间,占子也被卫擎和棠鲤拖走了。只留黑伯在屋子里服侍着萧三郎泡药浴。
萧三郎坐在浴池中,氤氲的热气扑鼻而来,混杂着药香味,浑身的毛孔打开,很舒适。
萧三郎已经很久没这么舒适的感觉了。
他泡得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黑伯叫醒了。
萧三郎看向黑伯:“我刚好像睡着了。”
是睡,而不是昏睡。
这段时间,萧三郎体衰得太厉害,精神不济,浑身无力,基本在昏睡中。
根本没正常睡过了。
黑伯听出其中的区别,很是欣喜,看来这药是真的有用。
“扶我起来吧。”萧三郎道。
黑伯连忙将萧三郎扶起。
就这样,喝了两日的药,泡了两日的药浴,萧三郎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萧三郎本来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毕竟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真没想到,居然还真有大夫能治好他的病!
他自然想活下去,活到萧家沉冤昭雪的那一日!
如今峰回路转,心生希望,心情晴朗,整个人精神更好了。
萧三郎看着每天在自己面前晃悠的卫擎。
“阿擎,我的身体需要慢慢调理,你别在这耽搁时间,赶紧回京吧。”
卫擎在刑部任职,一个月的假很久了,在外面多待一日,变故越多,还是要早点赶回去才好。
卫擎自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见萧三郎精神好转,其实也放心许多,便点了点头。
“那我和棠鲤明日便启程回京。”
卫擎和棠鲤决定回京,苏大夫和苏夫人则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萧三郎如今只是好转,并没有稳定,他的身体亏空得太厉害了,这个治疗需要很漫长的过程,根据他的情况变化,苏大夫调整用药,因此自然不能离开。
不过,对于苏大夫来说,只要他夫人陪着,他在哪里待着都一样。
翌日。
苏大夫、苏夫人、黑伯一起送棠鲤和卫擎上马车。
“苏大夫,嫂子,辛苦你们了。”棠鲤道。
“说什么辛苦,医者父母心。”苏大夫道。
苏夫人也连连点头,能帮到这孩子,让她开心,苏夫人心中也开心。
卫擎看向黑伯:“黑伯,舅舅就交给你了,时常给我写信。”
“会的,小主子,一路顺风。”
三人目送卫擎和棠鲤上了马车。
卫擎并没有立即将帘子放下来,而是看了一眼半山腰别业大门的位置。
——舅舅,我走了,希望下次再见,您的身体已经恢复。
然后转身进了马车。
马车启程。
卫擎刚刚所望的位置,萧三郎正坐在轮椅上,他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只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眼中透出笑意,看着马车远去。
他能活着,这不再是他最后一个冬日,他和阿擎见面有期,甚好。
他身边,占子抚着胡须:“你赶紧好起来,到时候一起去京城探望你的外甥和甥媳妇。”
萧三郎看向他,带着笑意:“师父,我这甥媳妇的烤鱼这么好吃?让你念念不忘?”
“那当然,比你烤得好吃多了!”
“那师父怎么不跟着他们去京城呢?”
“哼,京城那地方太吵闹,偶尔去玩玩可以,待久了吵得烦!”
“师父是不舍得我吧?”
“呸呸呸,你哪来的脸!”占子一脸嫌弃,“果然是年纪越大,脸皮越厚。”
“师父您教得好。”
占子语气气呼呼的,实际上,见徒弟有和他吵架的力气,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
卫擎和棠鲤乘坐马车,几乎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
不过,再赶,对比来时,两人都轻松许多。
舅舅的病能治了,他们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了下来。
马车在偏僻的山道间走着,速度越来越慢。
棠鲤掀开帘子往外看去,便明白慢下来的原因,原来前面有一商队在走着。
商队运送货物,速度自然慢许多,又因为路太窄,他们的马车没法超过去,只能慢悠悠地走着。
棠鲤看着商队的商号旗上,赫然是个‘白’字。
白家的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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