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定一时凝聚心意,用‘中’字诀护住心头意识,而后冲出百会穴,念着虎子,那一丝意识倏忽到在了一处院子。
他照见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灵魂,清清楚楚照见了,门牌号就是明水街41号,看来和灵果所讲的相符,他并未走错路。
天色尚未黑下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在院子里的大树下面玩耍,正是虎子。
见他一手拿着根细木枝,在地上勾勾画画,一边不时望向头上的树冠。
李克定还未修习好‘振驭篇’,不能用意识和虎子对话,只好在一旁观照着他的举动。
忽闻他在自言自语:“我想起来了,二小姐,我这回终于知道,是谁在害你了。”
李克定清楚,虎子所说的二小姐,便是姨母唐淑,惊喜的等着虎子再讲下去。
可惜虎子突然不讲话了,只拿根儿细木枝,在地上画来画去。
功夫不大,虎子将细木枝一扔,原来他的画儿已经完成。
李克定仔细观照,才知他画的是什么:一辆大车之上,坐着一位娇美夫人,俨然柳之思一般,定然是姨母唐淑;地上站着的丫鬟,应该就是绿珠;旁边七八个人,拿着刀剑,定然是劫持她们的贼人。
看那为首的贼人,李克定认了出来,乃是当年被幻清先生追踪,后来死在毛二嘎住处的汉子。虽然时隔七八年,但李克定还能依稀记起那人的名字,名叫马壮。
难道此事和幻清先生有关?
李克定并未多想,因为他想从虎子的画中,找出主谋来,幻清的身影便一闪而过了。
从虎子的画来看,谁是劫持唐淑的主谋,应该是马壮,但马壮背后是否还有主谋,却看不出来了。
此事还需当面问虎子,否则永远是个迷。
李克定修习幻术还不到家,他的意识,不能和虎子沟通,恐怕再待下去,也是枉然,便回归了身体。
睁开眼睛时,柳之思坐在一旁,正静静地守候着他,李克定一笑说:“让你等得久了吧。”
“时间并不长啊。”柳之思说道,“你去了也才20几分钟。”
“嗯,我知道时间不长,只是怕你着急。”李克定说完,将他刚才发现的事情一并讲给了柳之思。
柳之思略作参详,觉得马壮不过是个强盗而已,如果是恰好撞上,拦路抢劫,倒有可能。如果是早有预谋,则可能性不大,除非他的背后还有主谋。如果还有主谋的话,此事就严重了,她必须尽快追查清楚,便对李克定说:“今天夜里,咱们去找虎子,正好是阴历十二,月亮也圆,虎子能瞧得清咱们,不至于吓他一跳。”
李克定怕遇到危险,需带上兵器前往,便起身说,“我先回家一趟,将宝剑取来,这样安全一些。”
“你别走。”柳之思留住了他,安排道,“不如我让月华去取,你给克静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也就是了。”
“这样也好。”李克定笑道,“瞧你,舍不得我离开吧。”
柳之思嘴角微勾,却嗔怪道:“谁舍不得了,你走了才好呢,省得天天腻歪我!”
李克定展开臂膀,将柳之思抱过。
柳之思倒也柔顺,让他在额上亲了亲,而后挣开说:“走吧,去打电话。”
李克定还没抱够,也只好随她去了前厅。
电话接通后,李克定将事情托付给克静,克静便嘱咐他:“你取宝剑干嘛,定是去打打杀杀,可要小心,别再象上次那样受了伤。”
李克定为了不让克静担心,若无其事地说:“嗨!你放心吧,我就是想练剑,哪里会受伤。”
他要瞒过克静,相当不容易,克静笑道:“哼!你还撒谎。算啦,你自己知道小心就好,我以后也管不了你,就让你媳妇管好你吧。”
李克定愿意听这样的话,又笑克静:“你老实告诉我,典理是不是在咱们家呢?”
克静大方的说:“他在呢!你要跟他讲话吗?”
“我跟他也没什么要讲的,记得早些让他回去。”李克定叮嘱一句。
克静嗤了一声,说道:“你总是小瞧我,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小心柳之思对你不满意。”
克定便说:“我没有小瞧你,就是顺便讲一句嘛。”说完,又问克静,“之思就在边上,你要不要跟她说话。”
克静还真有许多悄悄话要跟柳之思讲,说道:“你把电话给她吧。”
李克定招手叫过柳之思,柳之思接过电话说:“喂,克静,我是之思。”
接下来,也不知克静在电话里说些什么,听得柳之思时而含笑,时而含羞,时而跺脚发嗔,时而频频点头。
李克定在一旁瞧得入了迷。
李柳二人吃过晚饭,月华已经将宝剑取来,李克定收好宝剑,心里便有了底。
又略事休息,待月亮升起,准备一番后,二人开始向西行,奔明水街而来。
在明水街的南侧,有一条河流,叫做明水河,河水日夜不停,自西向东流过,不知带走了多少光阴和梦想;也不知以后还会带走几许佳话,几许遗憾,几许人世的沧桑。
李克定和柳之思沿河岸逡巡,河中映着明月,粼粼的波光细碎而柔和。
波光中闪动着月亮的影子,天上月与水中月交相辉映,微微的清风佛面,将柳之思的发丝漾起,划过了身侧李克定的脸,让他觉得痒痒的。
二人已经停下脚步,李克定再看柳之思,淡淡衣裳楚楚腰,四目交投,无言相对已销魂。
柳之思被李克定瞧得面容微红,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轻声问道:“克定,你说是天上月好看,还是水中月好看?”
李克定只管看着柳之思,微笑说:“天上月遥不可及,能够让人寄托相思;水中月触手消失,可以叫人悟得虚幻。要说好看嘛,不论天上月还是水中月,都不及你好看。”他讲到这里,望着她的眼睛说:“我最喜欢你的眼神,如悦如羞,最能动人心魄,销人灵魂。”
“你又不好好说话,没个正形。”柳之思娇嗔之状,似桃萼露垂,杏花烟润。
李克定难奈柳之思的娇羞,吻了吻她的秀发,这才说道:“我说的可都是正形,你是我媳妇儿,我就应该对你讲这样的话。”
“你只会拿话哄我,骗我开心,我不听了。”柳之思嘴上责备,却埋首在李克定肩头,因怕他动情,又说道:“克定,你可别忽视月亮的重要,它能带来什么样的神奇,咱们远远没有弄清楚呢!”
李克定是学过物理的人,知道牛顿力学,晓得天体运行规律,便问她:“月亮的神奇,除了月光和潮汐之外,还会有什么?”
“怎么可能只有这些,你好好想想,难道月亮就不会对人产生直接影响,或者说给人以启示?”柳之思模糊的提示一句,因她想起在月圆之夜,佑鹿预示过她和李克定成亲之事,心中异样,神情忽变得忸怩起来。
李克定见她娇羞,还以为她想说的,乃女人每月必经历的事情,便笑道:“我明白了,还有对女人的影响。”
柳之思听他理解有误,但女子月经,乃地地道道存在的事实,显然受了月亮的影响,便顺着李克定的回答,又问他:“那你给我讲一讲,你学的科学,能解释这个吗?”
“解释不了,还有我修习的幻术,更加解释不了。”李克定清楚的很,人类对于天地的认知,不过沧海一粟。
柳之思至今不懂,佑鹿和月亮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她只知道每月十五,月上中天之时,佑鹿会发出光来,可谓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她经历过佑鹿的神奇,所以对天地的敬畏之心,远比李克定强烈的多。目前,柳之思还不能对李克定讲出实情,只能变着法的告诫他说:“现在很多人,自以为上了大学,学点科学知识,就好像无所不能。甚至有人骄狂自大到了极点,好像整个宇宙,唯他独尊一般。”
李克定忙说:“我可不敢唯我独尊,也没那资格。我在你的面前,常常感到自卑,哪里有一点骄傲自大。”
“我不是特指你的,只是在说一种现象。”柳之思不想让他有自卑之感,娇笑着鼓励他说,“不过,你倒是值得骄傲,你的剑法很好,还懂星象。”
“我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有你陪伴。”李克定抚着她的秀发说,“之思,关于宇宙,太过复杂,别的我确定不了,但我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就是我知道,你是我的宇宙道理。”
“你真是讨厌,人家和你说正经的,你又这样,不理你了。”柳之思挣开李克定的怀抱,开始西行。
李克定急忙跟上,依然揽住了她的腰肢,一副赖皮的样子说:“有我这块膏药贴着你,你还想跑,肯定跑不掉的。”
二人继续前行,很快到在明水街40号。
这里是灵果的家,柳之思看院门不大,是一个普通小院儿,不由想起一句话来: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蹋了,眼见他鸟兽散。
柳之思颇多感慨,这才几年,堂堂的大清令贝勒,竟然衰败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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