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离的禁忌在附文中记得清清楚楚,便是‘敦复无悔’四个字,讲的是出离之后,一定要及时回归,不能对如画的外部世界过份贪恋,更不可流连忘返。
象李克定今天这样,意识出离之后,只在身体旁边观照,并不算功夫。难在意识一旦走的很远,照见新景象之美,而不迷途忘返,因此篇中谆谆告诫:‘迷复,凶’。
李克定又把出离篇的内容仔细回味,融会贯通后,再次出离一次,而后将意识归入身体,恰在此时,被北极白狐所见。他想着学习需要循序渐进,反正明天有空,到时再练习为好,时间不早,便想着先睡下。
忽听有个声音轻轻叫他:“李克定。”
克定眼前一花,窗前婉约站着一人,神似莲花,眼神无悲无喜,容貌与岳如恒一般无二。
只是她背后的影子,让李克定见了登时认出,乃是北极白狐所变。
李克定的判断没错,就是北极白狐,它刚才在窗外看李克定正要休息,将身体化做极小的一个白点,从纱窗的缝隙中飞了进来,变做岳如恒,落在李克定面前。
“如恒,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干嘛!”李克定忍住笑,问北极白狐。
“克定,你看我美不美。”白狐娇羞问道。
“美,当然美了。”李克定回道,“你的冰雪之姿,是这世上一道极美的风景。”
白狐心里暗乐,款款坐在李克定身边,仍低头含羞,轻声说道:“你就会用好听的话哄人高兴,我才不相信你呢!”
李克定不知道白狐要做什么,但它的变化,简直天衣无缝,暗自佩服,便有意让它露出破绽,说道:“如恒,你看这么晚了,咱们在一起也不合适,要不我让春蚕送你回去吧。”
“克定。”白狐突现悲伤之状,可怜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实在不行,我给你安排一间客房,你先在此休息一晚。”李克定和白狐商量。
“我不敢睡客房。”白狐做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要不我睡在这里吧。”它说话时,已经满脸通红,声音轻柔,几不可闻。
李克定知道白狐在和他玩笑,但却发现不了它神态上丝毫的矫揉造作,心里对它的变化之能,佩服不已。只是无论白狐如何善于变化,它背后的重影却一直出卖着它,让李克定时刻知道,面前的人乃是白狐。
“如恒,咱们别开玩笑了。”李克定不想再闹下去,一推它的肩膀。
白狐趁势将身形一斜,却倒在了床上,对着李克定柔声说道:“克定,你过来。”
李克定不理会它,站起身来,就要下床穿鞋,一边劝白狐说:“你也起来吧,别闹了。”
白狐却不死心,它不明白,李克定为什么能坐怀不乱。它伸出手来,抓住了李克定的胳膊,正要将他拽过去时,听外面有人叫道:“大少爷。”
是香香的声音,李克定说道:“什么事情?进来吧。”
房门一开,外面香香走了进来。
见到眼前情形,香香吓了一跳,岳小姐怎么会在少爷的床上,她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们大家竟然一点没有察觉。
香香不忍李克定被人拉拉扯扯,忙过来对白狐说:“岳小姐,您快起来吧。”
白狐现在变作岳家大小姐,不能死皮赖脸,那不符合小姐的身份。但为了演的像,白狐不得不起身,仍做出一副较弱的样子,说道:“香香,现下我无处可去,想在这里将就一宿,你看如何?”
香香不敢自专,瞧着李克定的眼色,一边对白狐说道:“岳小姐,您说的是哪里话?您和我们少爷又没成亲,怎么能共处一室,这成什么样子,还是让香香安排您到客房去吧。”
白狐始终不能诱惑李克定,暗自赞赏他的定力,果然和那些好色之徒大相径庭,难怪柳之思会喜欢他。
此时此刻,白狐终于放弃了诱惑李克定的想法,对香香说道:“既然你们不肯收留我,也不敢再麻烦了,我自己走开就是。”
说完这话,白狐径直走向外间,香香跟在后面,想送白狐出去,却是追赶不及,转眼之间,一位大小姐,竟然从香香眼前消失了。
虽然李克定明白怎么回事儿,但香香哪里知道是白狐变成的岳小姐,她还有些迷糊,便问道:“大少爷,岳小姐怎么去的这么快?是不是也和少爷一样,学过武功的。”
“也许是吧。”李克定不想讲出白狐来,便敷衍香香一句,又问道,“这么晚了,你过来什么事情?”
香香答道:“是大小姐让我来的,叫我来伺候大少爷睡下。”
“难为你们总惦记着我。”李克定说道。
自从春蚕出去以后,李克定这里还没有合适的丫鬟,所以每天晚上,李克静都会打发香香过来伺候他洗漱。
香香听后,一边给他倒水,一边说道:“大少爷,瞧您说的,我们不惦记您,还有谁惦记您呢?”
李克定说道:“我知道你们体贴我,只是这样,让你一个人两头来回跑,很是辛苦。”
“大少爷,您既然知道我辛苦,那就早些挑选一个钟意的人,过来伺候您吧。”香香的话,意思很明显,在她看来,李克定到了该收一个丫鬟的时候了。
她已经准备好毛巾,香皂,又帮李克定脱掉外套。李克定洗完脸,擦干净后,将毛巾递给香香,说道:“这水就别换了,我今天直接用来洗脚,也省些时间。”
香香一笑,将水倒入另一个盆儿里,李克定脱好鞋袜,囫囵洗了脚,换上拖鞋。
香香帮他拿过牙具,等李克定刷完牙,香香说道:“被褥我铺好了,大少爷您快来躺下吧。”
李克定知道她还要回去伺候克静休息,便老实躺好,香香放好帐幔,道了晚安,这才离去。
北京的夜晚,清凉而寂静。
李克定再次入了梦乡,梦乡是梦的乡原,可惜李克定的梦乡里住着一个噩梦。
这个噩梦循环往复,夜夜折磨于他,今天再次上演。
梦里的他,去柳家寻找柳之思,柳家空无一人;于是,他又去了明仁大学法律科,在教室中寻找柳之思,唯有她一个人的座位空空荡荡。之思,你到底去哪儿了?李克定急的无法,胸口憋闷异常,恨不能拿刀将胸膛剖开。但觉心跳加快,砰砰地直如要跳将而出,才浑身一个机灵,骤然从梦中醒来。
同样的噩梦!反反复复,复复反反,何时才是个尽头呢?难道非要折磨死我不成?
李克定心烦意乱,恨不得摔打东西,可又怕打扰外间的别人,只好悄悄起身,来在窗前。
他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外面星光闪烁,一颗一颗的星星,缀在天空,瞧得分外清楚。
也许柳之思便是天上的一颗明星吧,专门来让我仰望的,那么遥不可及,遥不能及。
上天为何如此安排?如果我不遇到她,或许就不会烦心了。
可柳之思偏偏那么优秀,加上前段时间的巡回演讲,她名头之响亮,已是无人不知。做为明仁大学的学生,甚至北京任何一所高校的学生,想不认识柳之思,那是不可能的。
李克定望着深远而不可测的夜空,胡乱想着,或许只能在无何有之乡,才会没有思念,没有烦恼,没有噩梦。
可那无何有之乡,到底在何方?
就在李克定迷茫之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声音是从房屋后面传来的,明显不是平常人在走路。
李克定顿时警觉起来,悄悄将纱窗拉开,听有人已经落在房屋之上。
真是多事之秋,哪来的贼人?竟敢从后街进入我们李家?
李克定迅疾摘下巨阙剑,悄然从窗口跃到院子当中。
贼人是在西边正房之上,那是妹妹克静的居处。这还了得,夜深人静,此人真是色胆包天了。
李克定不仅气恼,更担心歹人骚扰了克静。他手提宝剑,静候歹人,暗自说道,大胆狗贼,若胆敢对克静无礼,我便取了你的性命。
房上的声音消失了,应该是那人停步不前,在探查情况。李克定猜的没错,约略过去两分钟,一条黑影便落在了西边的院子里。
李克定轻身到在东西两个跨院间的月亮门处,向西跨院瞧去,见那条黑影正附耳在窗外,偷听着房中的动静。
那人并未有什么行动,只是听了一会儿后,转过身,靠在墙边,竟然坐了下来。
李克定,这人是来干什么的?
那人抬头望着夜空,呆呆发愣,坐得一时,才轻轻起身,来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用手不断抚摸石桌。而后那人又到在桃树之下,伸手折了一枝桃花,因为他蒙着面,只在鼻子前搁了一会儿,并未真的去闻。
李克定看得都累了,也不见那人有什么行动,难道这贼人是来踩点的,他心中狐疑不定。
那贼人手持桃花又回到房前,再次偷听房内动静,过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飞身上房,就要远去。
李克定从后面悄悄跟上,贼人行动虽然迅捷,却跟李克定不是一个层次。所以跟踪那人,并不费力。
贼人沿着胡同出来,直接北行,转过两条街后,进入一座大宅院,李克定立即警觉,因为这是古家的府邸。
借着微弱星光,李克定跟在贼人身后,进到一座跨院。
贼人从窗中进入房间,估计是不想打扰外间的丫鬟吧。但那贼人的功力不足,行动可不像李克定那么利索,弄得窗户一响,外间的丫鬟醒了。亮起灯来,丫鬟问道:“少爷,您这是干什么呢?”
那贼人听到声音,赶紧藏起手中的桃花,敷衍道:“哦,没事儿,我觉得有些发闷,想开开窗户,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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