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定料他不敢在府中杀害自己,毕竟三位叔叔都在,岳擒豹岂能不投鼠忌器。
何况,这两个过来押解他的人,虽然生的壮实,其实没什么能为。
因为真有能为的人,都是藏而不露。可这二人凶神恶煞一般,也是狗仗人势。
过来一抓他胳膊,就已经知道,要对付这二人,轻而易举。
他早看清了情况,如果岳擒豹真要丧心病狂,逃跑当不是问题,便更加有恃无恐。
岳擒豹却不知底细,嘴上骂道:“小兔崽子,装什么大尾巴狼,还视死如归,我便成全了你。”
李克定气色从容,凛然说道:“豹屠,你这头骡子,永远也上不了台面。少爷我今天就教教你,让你看看这人间的浩然正气。”
说完这话,一声大笑,阔步向外迈去。
这一声叫骂,让岳擒豹一时恼怒,那张骡子脸,就像牲口在嚼草,来回扭曲,一双小眼睛,却瞪得溜圆,连声说:“拉出去毙了,拉出去毙了。”
岳擒豹说这些也不过是气话,用来唬人的。那二人却不知配合演戏,一人问道:“大人,我们没有枪,毙不了?”
岳擒豹更加气愤,骂道:“笨蛋。”
手里的茶杯便向那人扔了过去,“没有枪,不会用刀吗?”
不料他话音刚落,只觉得眼前一花,似有物飞来。
不及他反应,但听嗖的一声,一把飞刀掠过,带着他头上的帽子,斜插在了木柱之上。
岳擒豹登时觉得寒气袭体,忙镇定心神,摸了摸脑袋,一颗心噔噔直跳,暗道好悬。
厅上伺候的众人,也都是一愣,有人叫道:“大人小心,有刺客。”
李克定转身看岳擒豹,见他惊得呆立在那儿,哼了一声,轻蔑的说道:“豹屠,吓傻了吧!我告诉你,你还没死,快看看那飞刀上的字条吧。”
岳擒豹这才反应过来,常言说‘惊可以止怒’,就是指惊吓可以驱散怒火。
被这飞刀一吓,他刚才的满腔怒气,全跑爪哇国里去了。
让人取下飞刀,见飞刀之上留有一张字条,写的是:‘豹屠,若敢胡作非为,取尔狗命,只在瞬息。’
岳擒豹看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暗想:好在这飞刀不是插-我咽喉或心脏,否则我焉有命在?
这是有人早就准备好了,在伺机等候,是在保护李克定吗?
刚想到这里,便听有个声音,似乎是从屋顶传来,宏大而响亮,直接冲击众人的耳膜。
“豹屠,小心尔的狗命,今日且饶你不死。”
众人听的清清楚楚,各自惊讶,都抬头望去,却只见高高的房顶,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人在?
岳擒豹更是疑惑,管家这时进来,见众人都愣在当地,岳擒豹手中拿着一把飞刀,忙问道:“大人,刚才是谁在说话?”
原来那管家有事要回禀,走到门外,恰才听到那句“豹屠,小心尔的狗命,今日且饶你不死。”
管家说完,瞧向李克定,开始以为是他,心说,你小小年纪,好大的口气。
岳擒豹摇摇头说:“不是他,你看这飞刀?怎么像是元星子的。”
管家接过,来回翻看,说道:“不错,是元星子的,难道…”
管家没有说下去,岳擒豹却又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他。”
李克定听完,心中一乐,说道:“有可能是他!”
岳擒豹狐疑的看着李克定。
听他说:“豹徒,元星子这是杀你灭口。你想东条苍生已经被擒,势必交代出元星子来,你是背后主谋,元星子杀了你,便少了证据,他就安全了,不杀你杀谁?”
岳擒豹听的心中恐惧,贪官嘛,最是惜命,就怕这花花世界,再也享受不到。
这个时候,任何有可能危及他性命的因素,他都宁愿当做是真的,也不愿当做是假的。
问管家说:“元星子,他今天来府中吗?”
“没有,我本来有事要找他,刚刚问过,今天就没有来过。”管家答道。
岳擒豹又想到刚才那人撂下的话,问管家:“你可听得出,那人的声音是谁?因何来此吓唬于我。”
管家也在狐疑,那声音不像是人在直接说话,倒像是留声机播放一般,回道:“大人,刚才那声音蹊跷,不像是人在说话。”
话音刚落,那声音再次响起:“豹屠,留尔狗命,好自为之。”
这一次,大家听得更加真切,有人心中已经在想,这是上天在警告吗?不由在心里默念,老天保佑,这些事,都和我无关。
管家看岳擒豹在发愣,悄声在他耳边说:“大人,您不必担心,就算是神灵警告,咱们以后小心就是。不能让众人以为是神鬼,否则大人的名声难保。”
岳擒豹明白管家的意思,又缓缓神儿,骡子脸恢复了正常,冲管家点点头。
暗想这李克定看来伤不得,不知是哪路神灵在护佑他。要有东条仓介在,必能识得一些,可惜,我手下没有这样的能人。
岳擒豹冷静下来,想到李克定的三位叔叔,也都不是好惹的。要对付李家这种权贵,还得靠日本人,自己的实力不足,招惹不起。
一边回应着管家的话:“哦!你说的对,哪有什么神鬼,都是人装的,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他为官多年,马上在习惯的驱使下,又摆出了官威,傲气十足地说,“今天府中来了刺客,但没什么大不了,他伤不到本大人。”
众人忙附和:“大人所言甚是,小小刺客,见了大人,都远远的躲着,根本不敢露头,没什么可怕的。”
岳擒豹听完,外强中干的一阵大笑。
笑声未落,就听那声音再次响起:“豹屠,休得张狂,吃我一掌。”
众人惊得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岳擒豹,忽的一声,从太师椅上,直接扑倒在地,重重的摔了一个狗吃屎。
那声音再次传来:“豹屠,再要欺心,便取尔狗命。”
众人全都吓得六神无主,厅上除了岳擒豹趴在地上哼哼之外,一片寂静。
只过了好一阵儿,再不见动静,管家才回过神来,忙命人扶起岳擒豹。
岳擒豹有些头昏眼花,管家拿过茶来,亲自端着,给他喂下两口。
众人看着他,一张骡子脸上有些鼻青脸肿,管家让人取毛巾来,仔细给他擦洗。
又折腾一时,岳擒豹才恢复正常,暗道,真是见了鬼了。
但他知道,此事不能传成鬼神之说,否则自己的笑话,在天津可就闹大了。
于是,问管家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管家明白主人的心意,忙说:“都是因为大人公事繁忙,多日操劳,不曾好好休息。适才因太过劳累,不小心摔倒了,以后大人可得当心身体,不能为了公事,就完全忘了自己。”
“哦,是吗!”岳擒豹听了,心头高兴,于是装模作样的说,“哎,我为官一任,就当如此嘛,不鞠躬尽瘁,哪里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天地良心。”
管家忙接过话说:“就算大人心心念念,都是百姓,您也必须注意身体,才能更好地造福于民。您的身体,可不止属于您自己,而是津海全体民众的,您必须保养好,不保养好,我们都不答应。”
又问伺候的众人,“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的,大人的身体,是全体民众的。”众人忙着溜须拍马。
李克定听的恶心,说道:“狗屁大人,十足的小人,你看你那副嘴脸,用小人形容你都是抬举了,你根本就不是人。”
岳擒豹正要发作,管家道:“大人,不必理会,一个刁民,如今遍地皆是,大人日理万机,哪里有空跟他计较。”
管家在给岳擒豹找台阶,又说:“今日府中进了刺客,在这里装神弄鬼,咱们可不能容他。”
“对。”岳擒豹点点头,顺势又问,“抓住刺客了没有?”
管家于是吩咐下去:“立即在府中,捉拿刺客。”
但听众人在外一阵忙乱,过了约有十几分钟,哪有什么刺客的踪迹,大家不过是配合岳擒豹和管家演戏,背后都在议论,也许岳府是闹了鬼。
岳擒豹心下不安,更不敢对李克定如何,想今天失了面子,正琢磨怎么找个台阶下,把他送走了之,外面有人进来回禀,一位姓李的小姐求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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