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日,李克定与老何来到绸缎庄,见里面各种绫罗绸缎琳琅满目的摆在货架之上,开始悉心向朱掌柜请教货源从哪里来,老主顾有哪些;进货、零售、批发的各类价格;店内伙计人数,经营成本;又请教如何扩大客源,如何进到最好的货等。之后,在里面待了大半日,看伙计和掌柜怎么接待主顾,怎么推介货物,怎么谈,怎么成交,怎么收货款等。
朱掌柜均一一做了详细解释,还对李克定讲:“大少爷,咱们的店铺,生意要想长久做下去,就必须想清楚咱们的特色是什么?有什么优势?能给主顾带来什么好处?没有这三点,必不能兴隆。少东家这几日可以认真思量这三个问题,也不算白来一趟。”
李克定高兴的说:“很好,多谢朱掌柜指点。我一定把这些想个明白,回去向我父亲汇报。”
朱掌柜又带李克定来看最新进的一批绸缎,颜色鲜艳,着色深透。李克定自小没有见过这样的货,便问朱掌柜:“这批绸缎是怎么着的色?和以前的大不一样。”朱掌柜说:“这批货是从扬州进的,咱们已经是第三次进他们的货了。现今这样的货卖的非常好,大有替代传统老货的架势,主要就因了这个着色。少爷你看,这颜色如此艳丽,并不是以前染坊那种染料,我听说用的是洋彩,西洋人在这方面的确有一套。用洋人的颜料染得丝绸,不论怎么着汗,着水,都不会掉色,你说神奇吧。”
西洋颜料的这个特色,李克定早就知道,只是他一向不太关心衣服等事物,所以一时没有想到,如今听朱掌柜一讲,国内的丝绸厂对传统有突破,大家买料子时,选择更多,当然是好事。便问朱掌柜:“咱们进货的丝绸厂,他们脑子倒是转变挺快,是新建的厂子吗?”朱掌柜回答说:“那厂子建了已有七八年,如今规模越来越大,甚是不可小觑,大有横扫扬州、南京、镇江一带的气势。”“是谁有这么大的魄力?”李克定问道。
“说出来,少爷应该了解一些,就是岳家。”朱掌柜给李克定倒了茶,一边又说,“丝绸厂是他家长房大少爷开的,那人名叫岳如山,为人豪气仗义,在生意场上,大家都愿意和他打交道。又会识人用人,江南的几个大掌柜,也都是人中龙凤,所以岳家在江南的生意一年比一年兴旺,全都赖着岳如山,他的生意经,真值得少爷好好借鉴。”
朱掌柜对岳如山的佩服之情,让李克定心下生起了一丝羡慕,什么时候我若能向岳如山那样,把李家支撑起来,父亲就可以放心了,发展儒学也会有更多的资金支持。心中一比较,便问朱掌柜:“岳如山多大年纪了?”朱掌柜笑道:“岳如山已经30开外,少爷才十七岁,不用着急,慢慢练到手的本事,才更坚实好用。”
李克定说:“话虽如此,可人是有天赋的,有人生来就善于此道,我却总是慢了半拍。”
“哈哈。。。”朱掌柜一阵大笑之后,忍不住说:“少爷能正视自己,这是最可贵的。不怕慢,贵在持之以恒。何况少爷仁厚,若能把人用好,李家的各处生意自会兴隆。韩信善于将兵,刘邦善于将将,少爷更多的应是学习如何将将才对。”
李克定听他言之在理,又问他:“您觉得将将之道是什么呢?”朱掌柜说:“这个我没有经验,但我做为掌柜,希望我的东家走正道,用人不疑的。少爷的父亲做的就很好,这个少爷可以向他请教。”
李克定抱拳说:“多谢朱掌柜指教!”
二人正谈的欢,忽听有一女子的声音问:“这儿的丝绸是岳家生产的吗?”
这声音无比熟悉,李克定因为面向门里坐着,急忙扭回头去看,有一个女孩,约十四岁年纪,恰浅笑盈盈迈步进来。
李克定顿觉眼前一亮,又是那个 ‘红衣女孩’,昨日追踪不成,在梦里夜夜出现,现实中却怎么也找不到的人,竟然到了这里,不由心头狂跳。
李克定没有认错人,刚刚进来的女孩正是柳之思。
柳之思也已经看到李克定,心想他怎么在这里,难道他老家是申州的?看他那样子,不象是主顾,便冲李克定一笑,眼底闪动着七分喜悦,二分害羞,一分逗弄的问道:“哦,原来是你!这绸缎庄是你们家开的吗?”
李克定乍见了她,大出意外,不知何故,心里很是紧张,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的说:“哦,我,我,哦,,”朱掌柜见少爷不知所措,还以为他没有接待主顾的经验,怕慢待来客,赶忙接过话说:“回禀小姐,这位是我们少东家。”
柳之思见李克定傻傻呆呆,只在心中暗暗发笑,向他点点头。
随即在店里快速浏览一遍,用嫩白修长的手点指着货架,吩咐伙计说:“这白色,大红色,粉红色,浅红色,杏黄色,浅黄色,天蓝色,石青色,湖水蓝色共九种,各要一匹,装到外面车上吧。”
伙计一看来了大主顾,乐颠颠的,高声说:“好嘞!”
朱掌柜也忙过来说:“小姐,您先请坐,我们这就给您装货,一面赶紧让人换茶来。”
柳之思在李克定对面坐下,看店里的货架和家具包浆厚重,显然有些年头,知道是个老店,便李克定:“少东家,你们这绸缎庄,有多少年了?”
李克定还是回答不上来,只好咄喏着说:“应该有,有几十年吧。”
柳之思听他含含糊糊,显然是不熟悉,笑问他:“你今天过这里来,是学着做生意吗?”
“是的,刚刚学,还不懂,不懂。”李克定回答着,边偷偷看着柳之思。
二人刚聊了几句,便在此时,从门口进来一人,乃是个英俊的奶油小生,不过十七八岁,穿了一身粉红色衣衫,又见他唇红齿白,皮肤细嫩,忸怩作态,说话轻声细语,却是一副娘娘腔。李克定心中有些不喜,但来了主顾,就得笑脸相迎。
看伙计客客气气的对那人说:“贺哥儿,您可是有一阵儿没来我们店了,今日大驾光临,快快里面坐,看我给你沏上等的好茶来。”
伙计口中的这位贺哥儿,名叫贺蒙,祖籍申州,自十二岁那年被人带走,学了些法术。
两年前回到申州,因身怀异能,成了方家兄弟的座上客,在申州过的逍遥快活。
贺蒙听伙计要沏茶来,便说:“不必了,我今日来的匆忙,一会儿便走,你赶紧按老规矩给我装货。”
那伙计陪笑说道:“得了,您稍坐片刻,马上就好。”
李克定心说,这申州的生意倒是很好,主顾多不说,出手还都阔绰。
柳之思见贺蒙坐了过来,对这不男不女的人,心中有些厌恶,于是起身来到货柜前,李克定便也跟了过去。
柳之思侧身问他,这湖水蓝的绸缎卖的怎样?李克定这个倒是知道,于是说,这个颜色今年甚为流行,卖的很好,仅次于那天蓝色的。柳之思又问他,这两者的不同在何处?
李克定说,质料一样,表面看两者颜色不同,其实上色的原料和工艺是不一样的,这天蓝色是用的西洋染料,这湖水蓝色用的是传统颜料。
柳之思梨涡浅笑的说,看来你学的倒也细心。
李克定心下一喜,正要问她是从哪里来的时,又从外面进来两个人,走上前必恭必敬的对柳之思说:“小姐,您买完了吗?大人派我们来看看,说是小姐买完的话,就请早些回去。”
柳之思今天出来时没带人保护,知道二舅不放心,对那二人说:“我才看两三家,只这么一会儿,又着急了,好吧,我这就回去。”
随后,丫鬟便和伙计结完了账。
柳之思对那丫鬟说:“锦瑟姐姐,咱们走吧。”
李克定也跟着向外送来,待要请教她叫什么名字时,却说不出话,只跟着她们出到店外。
柳之思上车后,冲他一笑,而后放下车帘。
看香车远去,李克定才后悔的捶胸顿足,暗恨:‘我怎么这么没用?多好的机会,为何不问问她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如今倒好,以后再去哪里找她?’
想着想着,李克定突然一惊,我问她这些干什么,又能有什么用?我是已经定亲的人。
回忆着刚才的情景,李克定觉得真如梦幻一般,心中是惊喜还是懊恼,自己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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