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大天的路,李克定确实有些累,这一宿睡的很香。
次日一早,李克定正在来绸缎庄的路上,经过宋凝凝门前,一阵凄婉的琴歌,激荡耳鼓,引得李克定心下老大不忍。想着方非圆被捕,宋凝凝失去依靠,遂生起怜悯之意,恰好身上带了些钱,便让老何上前叫门,想进入看看宋凝凝,到底是何许人,顺便施以援手。
老何敲门之后,里面一个丫鬟出来问道:“师傅,您有什么事情?”
“请姑娘稍等,我们少爷有话。”老何说。
李克定便上前拱手道:“这位姐姐,在下李克定有礼。”
那丫鬟是惯经人间冷暖的,见李克定穿着华贵,笑着说:“李公子好。”
李克定从怀中摸出几块银元递于丫鬟说:“麻烦姐姐,去通秉一声,就说李克定拜见宋小姐。”那丫鬟本不愿应承,见李克定给了赏钱,心眼儿活动,便说:“公子稍等。”
过不多时,丫鬟出来说:“公子进来吧,我家小姐有请。”
李克定和老何入内,丫鬟让老何在外面等候,只带着李克定进得厅来。
刚到门口,李克定已经闻到一股清香,迈步进来,见里面摆设俱全,一位颇为娇艳的女子正坐在琴桌之旁。
丫鬟向那女子说道:“小姐,李公子来了。”
转头又对李克定说:“这便是我们家小姐。”
宋凝凝已经站起身来,李克定看她约20岁的年纪,秋水剪眸,肤如白瓷,温婉可人,忙抱拳说:“宋小姐,久仰。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宋凝凝一边还礼,一边娇声说:“李公子好!公子请坐。”
李克定落座后,丫鬟上了茶来。宋凝凝见李克定年轻,心中纳闷,这样的人,为何来找我,便问他:“不知李公子光临寒舍,有何贵干?”李克定一笑说:“只是久仰宋小姐大名,才来拜访的,没有特别的事情。”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包大洋来,共是100块,放到桌面上说:“今天来的匆忙,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个留给小姐买包茶喝吧。”
宋凝凝看他不过十七八岁,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却一见面就送给自己100大洋,误以为他是来放荡的,便一笑说:“公子的钱,您还是收回去吧。奴家在这里虽然清苦,但还能勉强过活。”李克定不知她是误会自己,还以为她不愿意无功受禄,就耐心解释说:“小姐不必客气。请恕在下说话直接,现今方非圆被官府带走,留宋小姐一人在此,以后如何生活?这点钱,只当是给小姐买茶喝的,望小姐不要推辞。”李克定的意思是想说,宋凝凝生活没了来源,他不过是一时援手而已。但宋凝凝却听成我现下失去依靠,你便有机可乘,如此公然轻贱,宋凝凝心中不忿,便站起身来,对李克定说:“对不起,李公子,奴家虽然没个依靠,但也绝非随便之人,请李公子收回钱去。”随即叫进丫鬟,吩咐说:“替我送送李公子。”
李克定毕竟年轻,又是诚意相帮,更没有在花丛中滚打的经历,哪里知道,女人即便接受男人的钱财,也不愿意如此直接接受,好似以色相交换一般。直到听完宋凝凝的话,李克定这才明白自己一番好意,却让宋凝凝生出误会,伤了她的尊严,忙说:“且慢!想来是在下考虑欠妥,让宋小姐误会了,都怪在下没有表述清楚,这次前来,在下绝没有丝毫轻薄之意,只因刚才在门外,听小姐琴声凄婉,内心深有感触,才冒昧打扰,只想帮帮小姐,绝无他意,还望小姐能够体谅。以后,小姐若有有什么难处,可以到李记绸缎庄去找朱掌柜,在下这就告辞了。”说完,起身一抱拳,便往外走。
宋凝凝看他头也不回,径直走到门口,桌子上的大洋还在,知道自己误会了他,赶忙说:“李公子且慢。”
李克定站住身形,转身问道:“小姐有何吩咐,但请讲来。”
宋凝凝已经换了表情,笑盈盈的说:“适才,奴家错怪了公子,请公子千万见谅。”
“哦,原怪不得小姐,是在下来的冒昧了。”此时,李克定已知道自己来的不妥,如此和一个年轻女子相见,实在于礼不符。
宋凝凝又请李克定入座说:“公子是个热心肠的人,奴家心中感激,只是奴家孤苦伶仃,实在无以为报。”
“宋小姐太客气了,谁都有一时难处,何必说如此话。但不知小姐以后做何打算?” 李克定本不求回报,只是担心她的前途。
宋凝凝轻叹一声,眼中生起一丝哀婉,轻声说:“眼下看来,方非圆,奴家是指望不上了。公子仁厚,我也不瞒公子,这两日,王步亭派人来过,送了些钱财,说他以后会照顾我,请公子放心。”
李克定登时想起王步亭来,他果然是在惦记着宋凝凝,心知此人年逾半百,恐怕不是个长久可以依靠的人,说道:“宋小姐,请恕在下年轻,见识也少,说话不知轻重,我听闻王先生已经年过五旬,而宋小姐芳华正好,又才貌双全,何不谋个长久之计?”
宋凝凝无奈一笑,凄然说道:“公子不知,我们穷苦人家的女子,凡事做不得主,哪似你们大户人家的小姐?奴家生来命苦,没几岁死了双亲,被卖到郡王府为奴,后来赶上王府败落,原指望本家能够收留,谁成想,他们贪图几个钱,把我卖到申州,给昆明做了妾。公子可知道,昆明比王步亭还要老上几岁,奴家心里纵是百般不愿,却哪里能够由得奴家。奴家要生活,就得找个依靠,至于长久之计,哪里敢奢谈,只能得过且过了。”
“这个世道,简直吃人了!“李克定听她身世不幸,遭遇凄凉,不由忿忿的说,“小姐不必为此忧心,以后但有难处,去李记绸缎庄找朱掌柜就是。我虽不常在申州,但朱掌柜是申州人,他必会伸出援手。等以后宋小姐寻到合适人家,也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宋凝凝是个惯经世事的人,听他话语天真,也不再遮掩,说道:“公子还年轻,哪里知道人心丑恶,如我这样的女子,自负也是才貌双全,可惜命如纸薄。虽然还年轻,但在别人眼中,却早已是残花败柳。况我出身低微,哪里能再遇到合适的人家?不过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陪衬罢了。”
李克定知道似她这样,声名已经狼藉,很难有好人家会要她;可一般人家即便想要,怕也养不起她,暗道造化弄人,红颜不幸,只得安慰宋凝凝说:“小姐不必灰心。我想总有会懂得和欣赏小姐的人,在前面等待小姐,将来遇到,必能琴瑟和谐,希望小姐不要气馁才好。”
宋凝凝忽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非是我得过且过,实在是不得不如此。李公子的好意,凝凝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待凝凝为公子弹唱一曲,以表谢意,望公子不要嫌弃。”
李克定两次听她琴声,知她琴艺高超,正求之不得,便说:“那就有劳宋小姐,在下洗耳恭听。”
宋凝凝站起身来,袅娜的走到琴桌旁,落座后,素手娴熟,歌声凄清的为李克定弹唱了一曲《燕燕于飞》:‘燕燕于飞,参差其羽。。。’
李克定听得百感交集,为她的不幸唏嘘,为人生的无常感叹,为人世的薄凉心酸。
宋凝凝弹罢,起身笑着说:“让公子见笑了。”
“哪里,宋小姐琴艺超凡,歌声动人,真是难得一闻。”李克定见宋凝凝眼眸如霜,面上却笑的妩媚,知道她是逢迎习惯了,便起身告辞,“今天有幸听到小姐琴歌,让在下很是感佩。不再叨扰,这就告辞了,望小姐多多保重。”
宋凝凝见他要走,也不好再加挽留,亲自送到门口,临别时,诚意邀请说:“李公子闲暇时,尽管来凝凝这里喝杯茶。”
李克定抱拳说:“多谢小姐好意,告辞了。”
从凝凝那里出来,李克定始终意气难平,为遣胸怀,便与何叔在申州闲逛。二人一时来在东城文庙,见庙前一片开阔的空地上,有六七个人正在搭台,不知是要唱戏还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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