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康广陵处坐船离开时,时迁这才看清这湖上的风景,只见四处都是菱叶,水色碧绿,空气清新,他又一次遗憾于这个时代没有智能手机与朋友圈,不然拍几张,当真是美事。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士?平时做些什么?”那妇人一边撑船,一边问道。
时迁只顾欣赏美景,这才打量一下这位妇人,只见她四十岁左右年龄,脸上荡漾着轻轻笑意,一举一动轻灵活泼,倒不像是这个年龄的人。他回答道:“晚辈时迁,高唐州人士,平时——”说到这儿倒犯了难,难道要说自己是山大王?
那妇人笑道:“不想说便不说,有什么为难的?你这小子倒也幸运,让我家的小魔头特别在意。你是怎么受的伤啊?”
时迁道:“晚辈与一名高手切磋武艺,最终不敌,就受了此伤。请问夫人,您说的小魔头是不是就是康前辈说的大小姐?她是什么人啊?”
那妇人微微一愣,道:“她一路送你来此,你竟不知她是谁?”
时迁道:“我受了伤后,先是疼痛难忍,后来就人事不知,直到上了夫人的船才清醒了一些,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妇人笑道:“那我还是不说了,一旦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了那小魔头,我可会又受她埋怨。”
时迁见没问出来,只好作罢。又向前划了一阵,便上了岸,顺着松木台阶,进入了一个小木屋。妇人道:“请公子稍待,一会儿此间主人会来见你。”说完自己便退了出去。
时迁顺着木屋窗处向外望去,但见湖光甚美,心情不由十分舒畅,心中琢磨若是能在此间长住,实为美事,却不知是何方雅士,居然在此隐居。
不久后,他听到后面有人来了,转过了头,只见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儒雅之士,虽不年轻,却掩不住那俊朗的面容。只见他从门外走了进来,打量了他几眼,坐在木屋的桌前,倒了杯茶,品了一口后道:“请坐。”
时迁坐了下来。主人给他也倒了一杯,道:“请喝。”
时迁感觉此人气场极强,自己在他面前,竟感觉十分拘束,生怕自己哪个动作做错了,引来对方不满。他轻轻饮了一口,又将茶杯放了回去。
“你是做什么的?”主人问道。
“我……我是云雾山……云雾山寨主。”面对此人,时迁不敢隐瞒,便实话实说。
“什么?你是山贼?”主人双目如电,直射向他的双眼。
时迁对这称呼颇有不满,也不在乎别的了,直言道:“前辈此言差矣。很多人落草为寇,都是官府所逼,不然谁愿意去打家劫舍?很多绿林豪杰,都是真正的英雄好汉,不能全称为贼。”
主人道:“贼就是贼,何来那么多辩解?”
时迁心中有气,道:“晚辈见前辈儒雅端正,原以为是有见识之人,没想到目光如此竟狭隘,却是始料不及。晚辈与前辈话不投机,就此告辞。”说完转身就往屋外走去,可没走几步,忽然胸口又是有痛,不由得捂着胸口,痛苦地蹲了下去。
主人道:“年轻人倒是颇有傲气,只是你重伤尚未痊愈,还是再休息几日吧。”
时迁知道不能带强,只得又坐了回来,略作调息。
主人叫道:“阿青。”
一名侍女走了进来道:“老爷有何吩咐。”
主人道:“带他去大夫人那里歇息。”
“是。”侍女便行引路,时迁不想再与主人争执身份问题,便与阿青走了出去。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典雅住处,阿青进屋后道:“夫人,老爷让我把那位公子带到这里,让大夫人帮助照料。”
“让他进来吧。”
此声音一出,时迁心头一震,这声音可谓动听之极,但真正令他震惊的是,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当时迁进入屋里见到夫人时,他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这位夫人除了年龄外,竟与容梦长得几乎完全一样!
“夫人……”时迁称呼了一声后,却不知该怎样进行询问。
那夫人浅浅一笑,透露出端庄典雅的绝顶美丽,举手投足间,不带丝毫尘世气息。容梦虽然与她样貌极为相似,可是端庄却远不及这位夫人,倒是这位夫人更配得上这副面容。他心中忽然闪出了容梦曾经跟他说过,她与母亲长相一样,但母亲却正是这样的典雅之容,他不由得更是吃惊,问道:“莫非夫人是……”
夫人让阿青出去后,又是轻轻一笑道:“没错,我就是梦儿的母亲。我们母女两个长得一样,倒也不难认出。”
“梦儿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时迁见这里竟真是容梦的家,他立即判断出那位“大小姐”应当便是容梦,不由得急着问道。
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道:“梦儿不听她爹的话,不去投奔她师兄,离开家后却到处乱跑,又将你这个不明身份的人带来,她爹问你是何人,她又不肯说。她爹为了罚她,就将她锁在了一个屋子里,只许她师兄来接她出去,否则再不允许她出门半步了。”
时迁道:“那我想见见她,行吗?”
夫人摇了摇头,道:“恐怕很是不易,她爹是不会让她见任何人的。除了我与她二娘能去与她聊聊天,别人都是不许接近的。她师兄已经来信,提出近日就会迎娶梦儿,与她爹爹正在通过信件商议日期。只要一定下来,他们便会完婚。到时梦儿会嫁到太尉府,从此不再入江湖了。”
时迁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心中仍然一沉,但随即也作了自我安慰,想着容梦是迟早要嫁过去的,其实自己早已知晓,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沈玉杰此番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她又救了自己,想来也是出于跟自己相识一场,不忍见自己在她眼前死去。或许,不再相见才是正确的选择。想到这里,心情不由十分黯然。
夫人看着他的神情,道:“你很喜欢梦儿,对吗?”
时迁也不否认,点点头道:“是的。但我知道我没有这个福份,不会纠缠她的。我会祝福她与师兄过得幸福。”
夫人微感诧异,道:“若喜欢一个人,竟能放弃得如此干脆?当年有一少年,曾喜欢一个不喜欢他的女孩子,却不顾世人目光时时跟随,在我眼中,那才是真正的喜欢。我刚才想,如果你若坚持,梦儿难保不会动心。因为我从没见过她这么担心一个人的安危,所以才想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你若放弃,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时迁同样也感觉到了惊讶,没想到这夫人竟是想鼓励一下自己,但随即摇摇头道:“夫人,不瞒您说,我是云雾山的大寨主,她爹爹刚才听说时,对我表现得十分不屑,我也听梦儿说过,她爹爹年轻时有过梦想,但晚年却后悔曾经做过一些糊涂事,一心忠于大宋朝廷,我却要为天下百姓与朝廷对抗。我与梦儿……怎样都很难了。”
夫人用十分意外的目光望着他道:“原来还有这个缘故。梦儿她爹年轻时曾经一心想当皇帝,错杀了一些人,便是……便是我娘,都是死在他的手里。但他晚年确实深悔当初的错事,当时与我娘一起死的,还有一些女子,他便让与他有关的后辈人见到那些女子的夫君一族人时,退避三舍,以示悔意。”
退避三舍?时迁想到容梦对他说过,她爹让他家人见到大理段氏人要退避三舍,因为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此时两番话一合并——时迁不由得大吃一惊!颤声问道:“夫人可是姓王?名为上语下嫣?”
夫人点点头道:“梦儿连我的名字都告诉你了?”
时迁不答反问道:“那位老爷——难道是当年有南慕容之称的……慕容复?这里是江南姑苏燕子坞?梦儿不姓容,而是姓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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