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正懊恼着,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王文谦鬼鬼祟祟从外面闪身进来,反手关了房门,只开了一道门缝儿,佝偻着身子,紧张兮兮的往外偷看。
香菱狐疑的走到王文谦身后,在他上方也往门缝儿外看。
只见一辆马车戛然而停,停在了褚庄的门口,小厮叩了叩房门, 褚庄院门洞开,开门的是成管事。
见到马车,成管事笑得脸上堆满了褶子,深施一礼,让马车驶进院中去了。
从车帘晃动的间隙,香菱看到车厢里面坐着一个身穿桃红色褙子百褶裙、梳着朝天髻的十五六岁少女。
香菱忍不住问道:“她是谁?你为何怕她?”
一直紧张看着门外的王文谦,猝不及防听见脑袋上方有问话声,猛的一挺身子,头顶猝不及防磕在了香菱的下巴上,疼得香菱立即捂着下巴,眼泪都疼得流出来了。
王文谦紧张的伸手,想要看香菱下巴磕没磕破,又怕男女授受不亲,像一只大猩猩似的张着双手。
看着一向自持有度的书生变成这副模样,香菱疼着疼着又忍不住笑了,调侃王文谦道:“我没事,你很怕那个女的吗?欠了人家感情债?”
王文谦因急于解释,憋得红了脸,喘了半天粗气才语气快速辩驳道:“哪个要跟她有感情债!她是我爹外室的侄女,和她姑母沆瀣一气,想要进我们王家当少夫人,我才不会娶这种恬不知耻、死缠烂打的女子为妻呢。”
看王文谦急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香菱知道王文谦说的是真的,这姑侄女二人的行径,确实让人挺反感的。
只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遇到死缠烂打的女子,秀才就更不得其法,纵有满腹经纶,也无用武之地。
香菱沉吟道:“你这样躲着不是办法呀!她若是没见到你,执意住下不走了,你难道连褚庄都不回了?”
王文谦赌气道:“从明日开始,我跟贺先生学课业了,她若不走,我便央求贺先生,借住在清渠庄。”
一个躲,一个逃,这是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想着王文谦成了被追逐的公老鼠,香菱感觉即滑稽又同情。
香菱嘴角上扬道:“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庄子,你离开庄子,本身就输了。”
王文谦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秀才遇到兵,还能比划两下,遇到泼妇,战斗力实在不堪一击。
看着香菱,王文谦突然想起了与偷牛贼打斗时的场景,这个香菱,看着瘦瘦小小的,实则彪悍坚韧,成清竹那种闺阁女子与她相比,简直不堪一击。
王文谦越看香菱越欢喜,嘴角几乎咧到了后耳根儿,涎着脸问道:“那个,褚姑娘,你帮我出个主意呗,只要她走了,我便答应你一件事怎么样?”
香菱颇为受用的一笑道:“这事不难办,”
香菱附在王文谦耳边说了会儿话儿,王文谦错愕的看着香菱,喃喃道:“读书人,怎么可以干有辱斯文的事?”
香菱无所谓的耸肩道:“不做也行,那就等着那姑娘在褚庄扎根住下,过些日子直接晋升为王家少夫人吧。”
王文谦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又似下定了决心似的重重点头,深吸了口气道:“中午的菜色,归你了,越‘美味’越好。”
王文谦推开院门,带着视死如归的精神回褚庄了。
香菱只好动了身,先去找褚老太公的孙子,让他去河边打一些水鳖虫;又找了小山,让他带着几个淘小子去竹林,挖一些村人经常用来喂鸡的竹节虫,她要帮王文谦增添一些“别具匠心"的菜色。
帮王文谦做完菜后,香菱便请了褚老太公和褚里正、二柱三人,一起到了老宅。
老宅人一团喜气,刘氏和林月在伙房里忙活着,煎炒烹炸声音不绝于耳。
尤其是刘氏, 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春光灿烂。
见香菱带着褚里正进屋了,刘氏的脸色当时就落了下来,嘲讽道:“真是不让人吃个消停饭,撵着屁股后就上来了,答应你的事儿还能黄了咋的?”
香菱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大伯娘,我就是为了你好,写了字据,你的心也就落底了,否则还得担惊受怕,怕香苇姐再‘走丢’了。”
刘氏气得脸色发白,对褚里正道:“褚里正,她在威胁我,你听没听见?”
褚里正诧异的对刘氏道:“嫂子,我没听出来威胁啊?香菱明明是在关心香苇啊!”
褚里正看了一眼身侧的褚老太公,大着嗓子问道:“老太公,你听见香菱说的话了吗?”
“啊?你说啥?再说一遍!”褚老太公岁数大了,耳朵有点不好使,至于是真没听清还是假没听清,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刘氏的脸色很难看。
褚时运从屋里出来了,瞟了一眼几个人,对二柱道:“写字据吧,以后褚夏和褚香莲的婚丧嫁娶等事关终身的大事,都由二房自己决定,老宅不闻不问。”
二柱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和一个类似于胭脂膏的瓷瓶,递给褚时运道:“我都写好了,已经念给褚老太公听过了,你过过目,没啥意见的话,你娘、你和你三弟都上面按个手押,我爹和老太公做见证人。”
褚时运直接打开了瓷瓶,涂了指泥,在字据上面押了指印。
回屋叫出来褚氏和弟弟褚时来,两个人的脸也冷落落的,不情不愿的按了指押。
出了老宅,香菱对褚老太公和褚里正千恩万谢道了别。
正往家的方向走,听到身后传来跑步声,回过头,竟然是褚香苇。
褚香苇一脸枯瘦,看样子身体没少遭罪;
眼神倒是很明亮,精神层面应该没受太大打击。
只是......这身上怎么有股子怪味儿?是长时间没洗澡的问题吗?腋臭?以前褚香苇也没这毛病啊!
褚香苇看出香菱的不自然,忙退后两步解释道:“自打进了陵裕关,大家生了这怪病,怎样洗也洗不净,也幸亏有这怪病,才保住了我的清白之身,有五六个身上没味儿的,贞节都没了......”
香菱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杨卿玥并没有对她说在哪里发现的褚香苇,到现在才知道,竟然是在陵裕关,难道这些女人,是去做营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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