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的货物,如何提供呢?
百官皆是看向了宁远。
这是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也是保证日后布匹市场稳定的极大因素。
要知道,此一番,价格之所以会被控制住,原因就在于出现了一百万匹两个月后的货。
届时……你若是拿不出货来,如何与诸多购买者交代?
“其实……很简单的。”宁远笑了笑道。
“如何简单?”王鏊复问。
“给他们就好喽。”
宁远随口道:“他们若要这批货,便直接给他们,若不要,也可在交易所内以现货的形式交易。”
王鏊:“……”
他一阵无语。
这小子……说的倒是轻松。
给他们?
你拿什么给啊!
要知道,那可是百万匹货!
他也懒得再理会宁远,冲着上侧朗声道:“陛下,臣以为这期货算不得什么神奇的东西,且带有一定的欺骗性质,日后断不可轻易使用此法!”
弘治皇帝一阵默然。
事实上,他也一直在思考这期货。
总的来看,确实是解决了布匹暴涨的事宜。
一如王鏊所言,带着一定的欺骗性,与此同时,也具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很是危险。
这玩意若是在民间大肆流通开来,极容易酿成不稳的祸端。
所以,他才将宁远叫来,讲解一番。
现在回头来看,似乎……也就是那么回事……吧?
他转而看向宁远:“繁昌侯,你以为这期货是否安全?”
期货是否安全?
本身当然是安全的,然……投资有风险嘛,盈亏胜负多在投资者。
他想了想,不答反问:“陛下,此一番布匹暴涨危机,源自何处?”
为什么会出现此番危机呢?
因为出口大增,供应不上;因为诸多布匹铺子、商人囤货涨价。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因呢?
“表面来看,确实是因为市场供应不足!”
宁远缓缓道:“可再严谨一些,应该是当下的市场供给不足!”
“那么,未来会如何呢?”
“陛下,您可以试想一番,假若在布匹出现危机的时候,可眼见未来两三个月内布匹数量即将大增,可又会如此暴涨?”
声音落下,一阵寂静。
百官皆是神情一震,暗感惊心。
这话……甚有道理啊!
通过期货市场,可以预见未来布匹的产量。
而若提前知道了未来的产量,价格,可又会涨起来?
很难!
换而言之,这种售卖未来的期货,非是简单的买卖,而是对未来的把控!
而把控了未来,就意味着……日后再有这等情况,朝廷可提前得知,提前干预,以防某种物品暴涨!
嘶!
百官之中,许多人倒抽凉气。
这法子看似平淡无奇,按照先前来看,甚至有脱裤子放屁的嫌疑。
再回头来看,这……简直就是稳定江山涉及的超级利器啊!
“朕……明白了。”
弘治皇帝不禁叹息:“此法,固然有一定的危险性,可于朝廷而言,却是可以看到未来货物数量啊!”
看到了未来,便可以提前干预。
如未来物品减少,价格便会上涨。
那么,在涨价之前,朝廷出手干预,便可在一定程度内控制价格,使之稳定。
“陛下,臣以为,此法当广泛推行下去!”关键时刻,刘健开口。
干系重大啊!
掌控未来的趋势,这事…在史上几乎是没有的。
而今既然有了这样的法子,可助朝廷更加稳定,岂能不广泛推广?
“臣附议!”
“臣亦附议!”
李东阳、谢迁等百官也纷纷跟着开口。
后侧,王鏊看了看,老脸憋的通红,却是半不出话。
他方才还提及此法不可推行,结果……转过头来,朝廷却要大力推行。
丢人呐!
退朝后,宁远被叫至内阁,开始商议推广期货事宜。
“此法可用于其他物品吗?”李东阳问。
“当然可以!”
宁远直接道:“非但是布匹,米粮、稻谷、棉花、大豆等都可以建立一个期货体系。”
这也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期货交易,有利于稳定市场,使得交易更加便捷,加快物品流通速度与效率。
与此同时,大批量的期货进入市场,在诸多交易中……朝廷也可赚些银两。
交易,是要手续费的!
如若需要代为保管,则需要保管费。
一旦形成真正的市场与规模,其价值,甚至可达到朝廷每年总收入的一半,乃至更多。
还有便是,随着期货的流通,极容易出现规模性的作坊。
再向下延伸,便可考虑证券了,也就是真正的股票!
股票有什么作用?
浅显来看,可为作坊融资,作坊短期内获得资金的支持,便可蓬勃快速的发展。
而当市场上出现大量的上市作坊,便意味着大明的经济会变得更加繁荣。
这是一个大的且极具前景的市场。
“陛下,臣以为,或可成立期货交易所,将布匹、米粮等两个交易所纳入进来,同时考虑设立其他交易商品类型。”宁远开口。
“嗯!”
弘治皇帝重重点头:“可以,这事,你来操纵就是,另外……”
说着,顿了顿:“你那百万匹货……准备怎么交付?自市场上购买吗?”
这百万匹货,本是为朝廷控制布匹价格而出现的。
届时,真要出什么问题,朝廷这边也不能坐视不理。
“这……”
宁远笑了笑,随口道:“陛下可有时间,臣这里有个好玩的东西,请您鉴赏。”
哦?
弘治皇帝微微诧异。
好玩的东西?
他与三位阁老对视一眼:“不若同去?”
三位阁老自也是好奇。
百万匹货可不是什么小数目,难不成,这好玩的东西与此有关?
很快,一行人便装出行,先是来到布匹交易所附近。
此一刻,价格已经彻底稳固下来,大概在二两六七的样子,且还徐徐下跌中。
想来,用不多久就会跌至二两以下,于大部分百姓而言,倒也可以接受。
“无法再恢复到一两左右的价格了吧?”弘治皇帝问。
“短期来看,应该是这样。”宁远道。
“受难的终究还是穷苦百姓。”
弘治皇帝一声叹息,也是无可奈何。
而今的布匹产量已经大增,相较于往年,至少多了三成。
可就是这样,价格仍旧居高不下。
原因在于诸多行商大量购买、大量出口。
如果说这中间有个临界点的话,那么,二两左右,便是诸多行商大批购买的斩杀线。
所以,这价格很难再继续下降、恢复至一两左右了。
“走吧!”
弘治皇帝挥了挥手。
一行人乘坐四轮马车向西而行,不多时便来到了西山成片的作坊附近。
此间,整个西山的四周都用大栅栏以及近一丈高的墙体围了起来,同时还有数十人四处巡逻着,安全防卫相当到位。
接着,马车来到了布匹作坊跟前,停了下来。
抬头看去,这布匹作坊竟又单独设立了防护墙体与栅栏,自外面根本看不到其中景象。
“看来你这好东西,应该很重要啊!”
弘治皇帝笑了。
也怪不得厂卫这边查不到这诸多情况,防卫太严了。
首先进入西山这边就需要验明身份,再进这作坊,又需要核验文书。
“陛下,三位师傅,请!”宁远摊手。
几人经由大门,来到作坊外,一道硕大的石牌出现眼前。
来到跟前,抬眼看去,是一些文字内容以及简单的图画,介绍的是纺织的由来。
最开始的纺织始于汉朝,其纺织所用的物品叫做“繀车”和“道轨”,勉强算作是结构简单且单一的单锭纺车。
跟着纺车逐渐进步,到了宋元之时,则出现了双锭、三锭纺车,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继续改良,有了大明而今的四锭纺车。
石牌前,是一个用竹篱笆围拢起来的区域,期间陈列各种纺车。
如单锭手摇纺车、手摇轧花车、手摇脚踏轧花车等等,足有数十种,其中最新的,也是使用最多的,当然就是脚踏四锭纺车。
“这石牌做的极好,配合实物,教人一目了然。”谢迁说道。
“老夫大概猜到这好玩的是什么了。”
李东阳笑道:“应该是一种纺车吧?繁昌侯,可对?”
宁远点头:“确实是一种纺车。”
弘治皇帝略微思考似的道:“看你小子如此神秘的样子,这新的纺车怕是不简单,朕也来猜猜,这新的纺车,一日……可织布两匹?”
这已是极其恐怖的效率了。
要知道,即便用而今最先进的四锭纺车,一个手法极其快速的妇人,一日内最多也就纺织一匹布。
若一日两匹,那便是直接翻倍了。
宁远没有直接回应,转而看向刘健等三人。
“唔……那老夫也猜猜,两日三匹!”
“老夫猜三日五匹!”
“五日七匹!”
三位阁老先后猜测。
宁远笑了笑,摊开手臂:“陛下,三位师傅,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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