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天等你
16,幻化成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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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仪不再去跳舞,报名去练瑜伽。【www.feia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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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伽馆就像是个世外桃源,建在临江大桥下,窗户一开,就见江水滔滔。瑜伽老师慈眉善目,学员评价说有几分观音相。她上课的时候,先点上一柱藏香,香气似有似无。音乐不是箫,就是长笛。那种来自山野的空灵之乐,一下就吹尽了心中的浊气。

老师从不出声指点学员,她仿佛整个人都融在了那音乐中,化作大自然的一部分。

方仪来过一次就喜欢上了这儿,她立刻办了张贵宾卡,准备一周至少来两次。

让她更开心的是在练完瑜伽之后去冲洗,从那些学员眼中流露出的羡钦之色,她找到了一丝惊喜的自信。

她对着镜子舒臂展肢,她还没有太老,对吧?

有个学员问她有没四十岁,她以笑作答,女人的年龄是要以生命来保密的。

今天钟书楷回宁,上飞机前给她打了电话,问她忙不忙,可不可以来机场接他?那小心翼翼讨好的口吻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恶心,她懂他那点刻意的光明与磊落,她笑着说好。

钟书楷陡然没了声音,似乎方仪被谁掉了包。结婚三十年了,她从来不屑为他做接机这样的事。他朝后面一身热带风情装束的阿媛看看,更加手忙脚乱。

他抱着一丝侥幸问:你怎么来机场?方仪不会开车,也绝不挤公交。

我找辆车不是什么难事,方仪轻飘飘地回道。

钟书楷这下连呼吸也没了。

方仪此时正坐在飞鸿房产公司的售楼处,在接到钟书楷电话前,她刚签订了一份购房合同。

工作上的便利,她和不少房产商交情都不错。飞鸿以很优惠的价格把临江苑一套复式建筑售给了她。售房部经理亲自陪她去看房,主体二十六层,现在已经盖到第十八层了,再过一年,就可以交房。

售楼经理说楼上有三个大卧室,还有一个书房,楼下是客厅、餐厅、厨房,有个活动室,非常宽敞。

方仪很满意这套房型,当下就决定把活动室改为瑜伽室。售楼经理问她户主写哪个时,她沉思了会,说写钟荩吧。

这很悲哀,相濡以沫三十年的老公再也不能给她安全感,她不得不处处设防。三分之二的家当押在这房子上,她等于在为钟书楷的背叛而蓄足后院粮草。

婚姻的意义,婚姻的重要,人们只想到围城对人是一种禁锢,却忽略了围城于人是一种保护。失去这层保护,女人不得不拿起矛来迎战。

算好时间,她也没矫情,直接开口向售楼经理借车去机场。下了车,刚进航站楼,钟书楷的航班就到了。

方仪隐在柱子后面,看见钟书楷拖着行李出来了。他是那么心神不宁又焦躁不安,走几步回一下头,下电梯时都没站稳,要不是前面有人挡着,他差点栽下去。

她都有点可怜他了,偷情是刺激,但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老公!”她笑靥如花地迎上去,特地给他一个拥抱。

钟书楷笑得像哭,面皮都抽筋了。“你。。。。。。来啦,路上累不累?”偷偷擦汗。

“再累也比不上你辛苦啊!有没给我和钟荩买礼物?”方仪看到钟书楷的游伴了,丰硕的女人,心情像是不太好,全写在铁青的脸上。

“有椰子粉,还有椰子糖。。。。。。还有。。。。。。”钟书楷两眼不敢乱瞄,不只是手在抖,连腿都发软了。“我们。。。。。。到车上再看。”

方仪却不急着离开,“还有什么,拿出来看看。”

钟书楷的汗水把额角都濡湿了,他能感觉到阿媛的怨气咆哮而来,但他也无奈。

“叔叔、阿姨,你们去旅行的吗?”横空冒出一个声音,两人不约而同都转过头去。

方仪哦了一声,说话的人是花蓓,她淡淡地点了个头。

钟书楷恰好看到阿媛从身边走过,擦肩之时,丢下狠狠一瞥,似乎在嘲笑他是个没出息的男人,敢做不敢当。

“你怎么会在这?”钟书楷无力地和花蓓打招呼。

“我来接人。哦,他来了,下次再聊。”花蓓摆摆手,走了。

阿媛也不见了,方仪没必要再演戏,看都没看钟书楷从行李箱中掏出的一条丝巾,挺直腰板,丽眉一抬,“人家车在等呢,走吧。”

钟书楷拉好行李箱拉链,颠颠地忙跟上。

方仪嫌他慢,到了门口回过身催促道:“拖拖拉拉的,你就不能快点?”

哦,那个小妖女接的是个高壮的男人。方仪忽视花蓓挥舞的双手,转过身去。

“那是钟荩的爸妈。钟荩,你记得吧,负责戚博远案子的检察官,我俩是同学,也是朋友。”花蓓娇笑着地与常昊拉着近乎。她真的是没辙,钟荩那边有原则,不漏一点消息,她只有走常昊这条路线。其实,她有点怕常昊。

疾行的常昊停下脚,看看远处的方仪、钟书楷,又看看花蓓。他何止记得钟荩,她简直就是阴魂不散。他本想隔两天再来宁,她一通电话,搅得他计划大乱,这不,庭审一结束,他就去了机场。一下飞机,就看到这位花记者。

花记者穿得像朵花、笑得像朵花,但他眼睛不花。

“钟荩妈妈是个美人,钟荩也很漂亮,对不对?”花蓓难得见常律师发愣,急忙抓紧时机。

“我不觉得。”常昊又恢复了刚才的面无表情,脚步加快。花蓓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常律师,我听说你已经找到了对戚博远非常有利的证据,有这回事吗?你这次来宁,是特地见戚博远的女儿么?”

常昊冷笑:“我要是有,戚博远现在干吗还坐牢里?”

“你的意思是你。。。。。。也认为戚博远有罪?”

“有没有罪,由法官说了算。对不起,我的车来了。”

一辆黑色的奔驰徐徐停下,常昊把行李扔给司机,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嘿嘿,我可以搭个顺风车么?”花蓓一甩头发,眨了眨眼。

常昊不太情愿地往里坐了坐,花蓓朝司机笑了笑,“我在城市报社下车。常律师,到目前为止,你辩护的案子很少输,这次你有没有把握赢?”

“花记者,你挨我这么近,是想我抱还是想我摸?”常昊问道。

开车的司机噗地乐了。

花蓓闹了个大红脸,往边上挪了挪。

“钟检不是你朋友么,你去问她,她赢的概率有多大,那么余下的就是我的。”常昊说完,就闭上了眼,一幅谢绝打扰的姿态。

花蓓被他这高高在上的态度给怒了,“你以为我不敢?”

常昊不出声。

她调出钟荩的号码,“荩,你在办公室,还是在看守所?”

常昊把身子往下探了探,让自己躺得舒服些。

“你和戚博远女儿约了见面?哦哦,那我们待会再联系。”

常昊倏地睁开眼,问司机:“到市区最快还要多久?”

“十五分钟。”

“好,那麻烦你了,请把我送到梧桐巷。”

“你去梧桐巷干什么?”花蓓知道梧桐巷,那里有钟荩的小屋。

“花记者,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常昊坐直了身子,把刚刚松开的领带又系好,还用手划拉了两下头发。

花蓓白过去一眼,撇撇嘴,再理也是一鸟窝,哼!

司机先把常昊送到梧桐巷,再送花蓓回报社。花蓓想跟着下车,被常昊凛冽的眼神给打消了主张。

南京今天又下雨了,巷中青色的地砖湿得打滑,有几株小草从墙角的砖缝间冒出点芽尖,伸出院墙的花树也打了苞,再过不久,这条小巷将是满目姹紫嫣红。

常昊走了几步,就看到钟荩了。

钟荩习惯地提着她那只黑黑的大公文包,穿了件墨绿色的棉衣,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是她脖子里的灰白格子围巾。她贴着墙角,仰起头,眼睛紧闭着,任密密的雨从空中淋下来。

女人,真是莫名其妙的生物。常昊冷哼一声,所以他喜欢钱,而不喜欢女人。

“你在干什么?”

钟荩睁开眼,看清来人,忿忿地问:“你来干什么?”

“我来见我的委托人。”

“好像你的委托人是远方公司吧!”

常昊沉默,静静地看她,眼底神色瞬息万变,半晌后才缓缓开口,“她也是我的重要证人。”

“那总有先来后到。”

“我是昨天早晨预约的,你呢?”

钟荩咬唇,“行,你先进去,我在外面等着。”

“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什么,对你的公诉不利?”

“你个神经病,到底想怎样?”她本来就心情很郁闷,现在更坏了。

“一起进去,机会平等。敢不敢?”

钟荩微微一笑, “我要是不接下你的战书,就是孬种?”

常昊冰着脸朝前走去。

钟荩握了握拳,抬起脚,心口隐隐作痛。

戚小姐为什么要租住这里呢?这是她的“小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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