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杨柳风。
春天一到,说暖就暖和起来,树叶儿,草芽儿,争先恐后的往外冒,连那枝头的花朵儿也有些等不及了,悄无声息的就舒展身姿。
初一放学之后就带着弟弟妹妹提着篮子满田坎到处跑。这个季节,荠菜已经有些老了,但是折耳根小根葱什么的,正是能吃的时候。
初一今年也是整整满十岁吃十一岁饭的姑娘了。
这会儿在大队的小学上三年级,性格倒是很活泼,像极了胡青青,脑瓜子也聪明,念书也很会念,回回都是考第一。
小时候的事情她已经不记得了,队上也不是没有碎嘴的婆娘跟她讲胡青青是后娘,但是她基本上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自小就是高秀兰带着的,在婆婆和娘之间,她更亲近高秀兰这个婆婆。
而且胡青青对她也不错,有高秀兰和陆东财管着,胡青青一般不会去管,她管的就是初一吃饭穿衣,不让她饿着不让她冷着。
所以,别人再说,对初一都没有什么影响。
低头在田坎上挖野菜呢,就听见一连串的叮当声。
初一抬头,看见来人眼里就迸射出惊喜的光芒:“三叔!”
陆东福笑道:“初一啊!又挖野菜,作业写完了没有?”
初一道:“在学校里都写完了,我要多挖点野菜,回头让我娘给腌了,没菜的时候炒了下饭。”
说完问,陆东福:“三叔,你放假了吗?你不需要在城里陪我三婶了吗?”陆东福的对象是县城本地人,长辈在县委工作,姑娘自己在初中当老师,今年二十一了,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定了今年后半年要结婚的。所以初一早早的就三婶三婶的喊着了。
陆东福道:“小孩子家懂什么?我回去了,这会儿也不早了人,早点回来啊!弟弟妹妹看好了!”
初一点了点头,跟他挥了挥手。
陆东福推着自行车上了院子
这会儿家里人都还在地里忙着呢。
去年冬天,新溪这边开始实行土地分配到客户,弄完刚好到年初这会儿。
他们家,他跟他大哥陆东城的户口都在县城那边了,他嫂子盛夏也在那边,但是家里的地依旧不少,可不就得可劲的干。
再说现在土地分到各户了,除了上交的公粮,还有提留款,剩下的那都是自己的了,就更得好好干了。
能过到人前面的,谁也不想落后。
上回还是正月十五的时候他回来了一趟,家里说今年光早苞谷地都有三亩多。
陆东福到家径自开了堂屋门,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先帮着一大家子把饭煮了。
天都快黑了,高秀兰他们才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回来。
看着他在院子里,喊了一声:“这个礼拜不忙啦?”
陆东福嗯了一声:“不忙,我回来看看,顺带的给三叔他们捎个信。”
陆明海问他:“东平来电话啦?”
“嗯,东平哥上个礼拜来电话了,说堂嫂生了,大的一个是男娃,小了一个是女娃。我一直忙着,这会儿才回来,得跟三叔三婶说一声。”
上回来信是说了时间的,这个事情高秀兰也知道,这会儿一听惊了一跳:“咋这么早就生了?这还没够月呢,时间还差老长了。”
“这个我咋知道?不过说都挺好,就孩子不足月稍微瘦弱,大人孩子都没什么问题。”
“那好啊!好着就行。”高秀兰松了口气,她最喜欢的就是家里添人,高兴的跟她自己得了俩孙子一样,饭都还没吃,抬脚就往隔壁跑。
隔着一道墙都听见她的笑声。
没一会功夫,陆明江跟张红英就跑过来了。
问陆东福:“东福啊!你跟我们好好说说,你东平哥咋说的呀?”
陆东福招呼他们坐一下,又招呼他们吃饭。
两口子摆了摆手:“不吃不吃,就问问你,问完我们就回去煮了。”
陆东福说:“生了,正月初六生的,大的是个男娃,少的是个女娃。嗯,小名是蛋蛋给起的,男娃叫球球,女娃叫点点。”
张红英在那笑:“这孩子,鬼精鬼灵的。”
陆明江问:“那大名呢?”这个要问清楚得,不能连孩子叫啥都不晓得。
陆东福顿一下才道:“,大名一个叫温承宇,一个叫陆清和。”
闻言,两口子都愣了一下,张红英没忍住:“咋姓温了?”
陆东福干脆把碗先放下,跟他们讲:“这是东平哥的意思,陆家已经有陆鸿康了,现在还有陆清和,一儿一女凑成个好字正好。温家那边就堂嫂一个,这会儿生了,当然得有一个随人家那边姓。”
至于为了这两个孩子罚了多少钱,温婉没了工作,这个事情,陆东平压根就没在电话里面提。
不提陆东福也差不多知道,这两个孩子来的相当得不容易。这两年一年比一年紧,像他大哥陆东城早几年要孩子,这会儿有三个了,像他这种这会儿婚都还没结得,以后就只能要一个,不然前程都是个问题。
陆明江点了点头:“也行,跟谁姓都是我陆家的人。”
张红英看了看他到底没再开口。
等回去煮饭的时候,才抱怨开了:“这真的是,以前说养姑娘都是给别人家养的,到我们这就反过来了,养儿子就是给人家养的,别人说啥他就听啥,我还没见过自己的娃跟女方姓的,那跟倒插门女婿有啥区别?”
陆明江道:“别瞎说,上回回来不是说的很明白了?他户口是落在别处的,没落在温家户口上。再说了,咱们不还有蛋蛋,跟那什么?小点点?”
“再说了,这不还有东临,以后说了媳妇有了孩子不还是姓陆,咱们家不会缺孩子的。”
“你瞧瞧,这东平过去人家温家那边给照应着,东临也是那边在给照应。温家那边就婉婉一个,能有一个孩子随人家那边姓也是好事。”
不提陆东临还好,一提陆东临张红英就更来气,刷子在锅边上砸了砸:“那也是个靠不住的!”
陆明江叹气:“那咋弄?儿大不由娘,翅膀硬了迟早要飞的,你也不可能关他一辈子。”
“已经这样了,想开些吧!”
张红英道:“咋想的开?这天远地远一走这么几年,看也看不见。东平我倒是不管他了,也管不了。春娥,这也有自己的家了。就陆东临这臭小子,一点都不省心,今年也二十好几的人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吃完饭你去跟东福说一声,也不知道他明天啥时候走,先跟他讲,要是东平再打电话回来,让他跟东平讲一声,让东平给操点心吧!我们说话都不听,他这个当哥的说什么那小子还能听两句。”
“这不管是男的女的,过了年龄该找就得找,合适的年纪就那么几年,超过了,上哪再找好的?小时候那会满嘴花腔,人都说这孩子以后不用愁,这到头来,比陆东平更不省心。”
整天嘴里都念叨着这个不省心的那个不省心,实际上,在别人眼里,她的几个孩子真的已经够省心。
这会儿三个人啊,都成了城里人了,还是首都那样的大城市,这比陆明海家兄弟两个都还要阔气,混的还要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陆明江道:“崔青红那,你问了没有,她是个啥想法?总不能在我们这当一辈子得老姑娘吧?”
“问了,啥也没问出来,那也是个心大的,不知道想干啥。不过年前后的老是出门,一走都好几天,不晓得上哪去了干啥去了。”
“那也得弄清楚,当时就是这个事情弄的跟东临起了梁子,这么几年,我们也没亏待她,她不能恩将仇报。”
谈对象这个事情,陆东临也曾一时兴起有过想法。但是他发现啊,这个东西真的不是一时兴起说能有就能有的,要谈也得遇到合适的,遇不到合适的谈起来怪累人的。有那精力他还是好好赚钱吧!有钱了,啥都有了,没钱,啥都不会有。
温婉那边的满月酒一过,不管是陆东平还是陆东临都忙了起来。
怀庄那边找了人去装修,然后提前又订了一批家具,陆续的都送了过去,正如原先计划的,五一之前差不多是能搬过去的。
不管是操作间,还是库房,办公室宿舍还是食堂,该置办的都置办到位了,该跑的手续也都跑齐了,剩下的就是人手问题,需要大量的招工,而且招的还不都是缝纫工。
销售这一块,后面就由陆东临自己负责,以后七喜不管开多少家店,出多少货,都由他来。
设计这一块,陆东平给温婉留着。家里请了保姆,又有周姨帮衬着,孩子本来就不吃奶粉,满月之后,温婉在家里又蹲了十来天,就开始到处乱跑了。
忙的昏天黑地的,终于在四月底把作坊搬到了怀庄那里。
陆东临也再不用三天两头的往桐花巷跑了,他在厂子那边有办公室,里面有睡觉的地,连宿舍都省去了。
刚刚搬过去,服装店那边就出了问题。
华大的那边的老店,房东不愿意续租了。
当时第一次签合同的时候,温婉大手笔的一次性签了三年,他们从羊城拿回来的货,在那块地方借着好时机一炮而红,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嫉妒。
后来,房租到期之后,涨房租那就是必然的,就是这房东也学刁钻了,只一年一租,不愿意一次性租那么长时间,怕的就是这回租了后面不好再长。
到了这会儿,房钱提前一个月都交过了,说不愿意就不愿意了。
但是写了租房合同的,也不是他说不愿意就不愿意的,怎么着也得做到明年。
但是开门做生意,三天两头的因为这个事情搞得不愉快,也真的是让人恼火的不行。
陆东临决定找房子,重新找房子,等找到了重新装修,弄好了就搬。哪怕舍个半年的房租也无所谓,坚决再不受这个气了。
何况,他要找也不是找这一处的房子,他跟他哥商量过了,城中心几块地方,但凡人流量大的地方,都要有七喜的服装店。
这两年不是刚开始那会儿,做生意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冒,卖衣服的越来越多,他们既然抢占了先机,就不会轻易的让到手的机会从手指头缝里溜出去。
首都这边,就目前来说,至少还得四家店。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让这边的人都知道七喜服饰。
何况,现在怀庄那边可不是小作坊,是服装厂了。一个服装厂只供两家店面的服装,未免太大材小用太不划算了一些。
步子迈大了,风险总归是有的,但是利弊参半。没有风险,哪里来的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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