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美国 医院。【www.feia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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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病房空落寂静,蓝易然躺在病床上,脸色像床单一样雪白,瘦白的双手青筋微突,紧紧抓着床单,毫无血色的唇被咬破溢出的血丝染红,嘴唇烂得血肉模糊,他却依然死咬住下唇,从头到尾不肯发出半点声音,蜷缩在床头浑身发抖,他在默默地忍受痛苦。
言旭东站在床边,看得眼睛里一片焦虑,实在看不下去了,跑去找医生。
“癌细胞已经大范围扩散,又不肯接受治疗,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这方面的权威主治医生听到言旭东的声音,面无表情地回过脸,“当时发现的时候,明知道已经是晚期了,他还不肯接受治疗,现在来医院又有什么用呢?”
“他不是不肯配合,因为有很多事在身,所以身不由已……现在他不是乖乖来医院接受治疗了,医生你就想想办法吧,是不是能帮他先止止痛?”
医生看了看他一眼,叹了声息,将目光转回桌上的病历表,翻阅了几分钟,“这几天已经一直在为他注射大量麻醉,再这样下去会直接要了他的命,忍忍吧,除了这个,现在也没有别的方法了。”
“我知道,那什么时候开始化疗……”
医生合上病历表,叹了声气,“现在化疗……恐怕也来不及了。”
言旭东一惊,忙说:“请您尽力医治,钱的事我们无条件出。医生,”他上前双手撑在桌上,“请尽力帮忙,医生,帮帮忙,他还年轻,不能就这样结束掉生命。”
医生站起来说:“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阻止癌细胞增加控制病情继续恶化,但是我们没有这个能力,我建议尽快把他送到美国。”
话是这么说,言旭东虽然陪在蓝易然身边那么多年,见识过他冷血无情的一面,也知道他残忍的性格,但对一现在的他来说,顾晴就是他的生命。
从半年前他就知道这个事实。
最初只是不服输的感觉,那种仿佛于身俱来一直都是胜利,却在一刹那输得没有半点心理准备,这让他不服气,认为输得太不应该……
然后,就会想要不断超越对方,想要被人肯定。
但蓝易然并没有温慕言的家世,也没有他的智商。
他在商场上确实是有天赋,却无法和温慕言那样的奇才相同并论,他这场战输得一败涂地,名利双失,一夜之间一无所有,温慕言却有办法把消息封闭得密不透风,住院一个多月,没有人知道蓝氏总裁已破产,并患上晚期脑癌。
看着病房里穿着白色制服的医生护士们围过去,按住蓝易然的四肢为他打镇痛剂,言旭东不敢置信地想,一年前英姿飒爽的蓝易然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至少在一个月前,蓝易然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尊贵高傲的男人,脚上踩着一整个温氏,对所有的事情都无所不知,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上般的自信。
到现在,言旭东都无法忘记蓝易然坐在沙发上目光空洞的样子……他哽咽着说“再考虑一下好吗?你是我第一个男人”……
在和顾晴在一起之前——不,确切说是在爱上顾晴之前,他都不快乐。
言旭东后悔过很多回,那几年里,要是他早点发现,并告诉他。
也许他们就不用错过,现在他也不用躺在病床上独自的承受痛苦。11944122
但这一刻,看着在麻醉针下渐渐恢复平静,瘫软在病床上的蓝易然,他的脑袋一片空白,无法再去思想任何一件事情,等医生和护士出来,他坐在床头,看到蓝易然的样子:黑色的头发蓬乱,面容憔悴,身上是穿了两天的衣服,很多的汗水。
蓝易然双眼模糊,目光空洞,没有焦点的眸子望向他。
经过这半个月的折腾,他的体重以惊人的速度下降,已瘦了二十斤,瘦弱的身躯再找不到往日半点的强壮,声音亦是虚弱不已:“晴晴……”
言旭东闭上眼睛,深呼吸,他知道了,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能帮他做到。
又坐了一会儿,言旭东顿了顿才替他盖上被子,然后安静地走出去。
他被失望和疲惫击倒,从病房出来后,一下子坐在地上,怎么可能相信,那个一身傲气的男人变成如今这副可怜的模样?一分钟之后他颀长的身子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他怎麽能在这里耽搁呢?
他得去找温氏,去把顾晴找过来,让她见见蓝易然。
这个时候,她是易然心里唯一想见的人,也只有她,能劝服他去美国治疗。
电梯打开,言旭东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顾晴居然从电梯里走出来。
她看到他也是一愣:“旭东?”
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从脑海闪过,悲痛涌上心头,他急切地走上前:“我正要去找你,你是不是知道了易然的事,他正在等你呢,你快和我去见他吧……他就没有多少时间了……”
从电梯出来时,她看见了迎面走来的言旭东,顾晴稍微愣了一下:“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立即反应过来,往四周看了看:“蓝易然……他在这里吗?”
“他上个月就住进来了,病情很恶劣,一直不准让我告诉任何人。”
“是生了很大的病吗……?”
“上个星期就恶化了,每天都痛得用头撞墙,麻醉药一天比一天多,再加量打下去,医生说会要了他的命……国内根本没有办法医治,只能去美国。”
“那、那有可能治好吗?”
言旭东看了她一眼:“晚期脑癌,你说呢?”
顾晴穿着及膝的裙子,安静地站在那里,隔着玻璃窗看着蓝易然。
她有一瞬间被重物袭击了一样,像是在梦里体会到那催心裂肺的痛楚。
可是她知道,这并不是梦。
这并不是梦。这是真正发生在现实的事情。此刻他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得似纸,不哭不喊没有半点声响,可是谁知道他的身体里承受着怎样巨大的痛苦?
※※※※
从医院回来,用钥匙转开门锁,轻轻推开家门,看到空荡荡的客厅——
果然温绍廷没有在家。
顾晴上楼,进去卧室,却看到了站在衣柜间前的男人。
男人穿着纯白的衬衫,袖子被挽到手肘,听到声响,回过脸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继续若无其事地解着衬衫扭扣:“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顾晴勉强地点了点头。
“工作都做完了?”
“今天都没有什么工作,所以下午的时候,我请了假……”顾晴看了看温绍廷,又看看别处,似乎话没说完,又不知道要如何去说。
温绍廷脱掉衬衫走到她面前:“想起来了,你不是说去医院检查么?”
“我……我还没去。”顾晴开始结巴,声音甚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蓝易然的事情,从下午到现在整个人都魂不守舍,同时把检查身体的事情也抛到了脑后,浑浑噩噩地回家。
温绍廷搂住她的肩,将她揽到怀中,在她圆润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这几天我有事脱不了身,星期六我陪你一起去检查身体,好不好?”
“嗯。”顾晴用力地点点头。
“如果没什么事,去洗澡,早点休息吧。”
“嗯。”顾晴看着他,又是点点头。
顾晴躺在温绍廷身侧,沉沉地睡着,可是从前的一幕幕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断断续续的情节,不相关的人物,还有她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鲜明深刻起来。
温氏那次的遇险,风险居然会骤然消失,他明明已经被所有困难缠身,却奇迹的在一夜之间解除危难,蓝易然信心十足的话回响在她耳边,还有他淡然自若的神情。
她在黑夜里睁开眼睛,看见赤着身体,手臂横在她肩上,熟睡中的温绍廷。脑海里那些画面,让她再面对这一夜,只觉得非比寻常,一切看似自然却都蹊跷。
温绍廷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顾晴面对面看着他清俊的脸,白白的耳朵还有脖子,看着看着她就上去亲一下他的耳朵,她轻声说:“你的味道真好闻。”
他无奈笑起来:“你怎么现在还不困?”
换作平常,这个时候她已经睡沉过去了,哪像现在还能跟他撒娇。
“我睡不着啊,我想到要和你一起去见你爸爸了,我紧张。”顾晴轻声说,“我还没有买礼物呢,葡萄酒怎么样?”她精心打算起来,轻轻地笑了一声,“你陪我一起去买啊。”
他慢慢地一下一下抚着她头发:“还有呢?”
“还有是让你爸爸接受我。”
“还有呢?”
“还有回家里,和你一起布置房间,辞掉工作,在家里当全职太太,给你生一个宝宝。”顾晴稍稍眯了眯眼睛,“你呢?你打算要做什么?”
他停下来,用手掌遮住她的眼睛,把她的脑袋按在他的胸膛前:“我还要再仔细想想,给我一天时间,到时再告诉你答案。”
因为,想起接下来的事情都更加事与愿违。而这些话,他都无法向顾晴倾诉。她曾经深深厌恶过蓝易然做过的事,他却比他更加残酷……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02
第二天中午,顾晴坐车去医院探望蓝易然。
病房内消毒药水浓烈的味道和无声无息的寂静,每分每秒都在预示死亡。
言旭东依然守在病床旁,紧锁着眉,看上去却很疲惫。而蓝易然看上去似乎比昨天又瘦了一些,整个人瘦得仿佛只剩了皮包骨,病服穿在他身上,又宽又大,空荡荡的能撑下两个他。
看到顾晴从门口进来,言旭东站了起来:“你来了,易然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顾晴点点头,走到病床旁坐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晴晴……”蓝易然整个人真的不复往日的光彩了,就连那双鹰一般锐气的眼睛,也十分黯然,只有在看到她的时候,才燃起一点光芒,“你居然来看我了……”
顾晴低脸看着他:“昨天我来过一次,你正在睡觉,我就先回去了。听医生说你不愿意配合治疗,这是真的吗?”
蓝易然还没回答,言旭东就愤然地上前:“何止是不愿意配合,他连到现在都还不肯答应治疗,说什么‘脑癌晚期早晚都是要死的,还治什么治’这样的话,你不治疗,怎么会有希望呢!”
顾晴看了眼言旭东,又看向蓝易然:“你真的这样想吗?”
蓝易然却突然坐起来,大力地摇摇头,颤抖着伸手握上她的手掌:“不是,我会配合,我一定好好配合的。”但因为他没有多少力气,就算再大力,不过只是稳稳握住她的手。
“这样就好!”顾晴没有用多少力度就拿开了他的手,扶着他重新躺下,“你要好好配合医生,不管医生让你做什么,你都要听着,知道吗?”
也许是生病的原因,人变得特别脆弱,也格外顺从,蓝易然点了点头,然后言旭东趁机拿了药和倒了杯温水递给他,他很听话地吃下了药,又喝下了一杯温水。
仿佛是孩子一般,做完了这系列的事情后,他抬眼看向她,似乎在向她邀功:“晴晴……”大概是身体的原因,他变得格外弱小:“其实我只是嫉妒温慕言而已,你只肯对他笑,都不愿理我,我才会做那些事情,去吸引你的注意力……”
“我知道了,这些事情就让它过去。”顾晴替他把被子盖得更严实,不忍去看他那张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脸,脸上勉强撑起一丝笑容,“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其它的事情都不要去想,知道吗?”
蓝易然好像很开心,像个小孩一样笑了起来:“嗯。我听你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蓝易然渐渐疲倦了,尽管他再怎么努力,眼皮却沉重得抬不起来,护士过来说让他多休息,顾晴握着他的手鼓励了一会,他终于安心地沉睡过去。
蓝易然睡了后,顾晴从座位上起来,准备回去。
言旭东站在门口,他犹豫着轻声说:“出去外面,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顾晴一直跟着他走到病房外面:“怎么了?”
“易然的病……不是最近才发现的,他瞒着所有人,要不是这次晕倒在公司里,他还不打算进医院接受治疗,他一直不服输,就连对命运也是如此。”他神情凝重起来:“去年出车祸的时候,他就被检查出了脑癌,也就是说他拖了一年,宁愿冒着死亡的威胁,都不愿意接受治疗。”
“为什么?”
“原因就是,”他想一想,慢慢说:“被检查出脑癌,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还有一点是,你当时和温慕言在一起。自从你们在一起后,他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听着他的话,顾晴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不敢稍微大点声了。
“后来,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一定要和温慕言对抗,我们大吵过一次,他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执意要去做……”言旭东顿了顿,“那时候我只觉得他是一时冲动。”
顾晴咬了咬唇,当时她也是这样觉得,甚至讨厌他的执迷不悟。
“现在我知道了,那些事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说到这,言旭东直视着顾晴的眼睛,一字一句:“晴晴,尽管他做的一切不是很对……但他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
顾晴一直静默着,连手指动都没有动一下,嘴唇却咬得快破皮了。
“所以……我想你可以替他做最后一件事……救救他……”
半晌,顾晴才轻声说:“你要我救他?”
言旭东斩钉截铁:“是。”
顾晴苦笑:“我能帮到他什么?”
“你可以陪在他身边,只要有你在,我相信他会答应去美国接受治疗,”言旭东看着她,表情非常的凝重,“在这里继续浪费一天,对他的生命就造成多一分危险,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放弃治疗是因为你,他如果死了,你也有一半的责任,不是吗……
后面的话,言旭东怎么也没有说出口。
看着不出声的顾晴,言旭东问了她一个问:“你还爱他吗?”
顾晴摇头。
“既然如此,你已经不能分给他半点爱,你能做的只有鼓励他接受治疗,继续坚强的活下去,你连这样都不愿意为他做了吗?你要和外面那些看好戏的人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吗?”
顾晴的身体仍旧一动不动。
这是世上最难的选择题,她的理智已经不知该如何选择。
如果蓝易然死了,她等于间接的凶手……
※※※※
顾晴从医院出来,一下午都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去超市买东西,付钱时一直神不守舍,弄得收银员以为她是骗子。好不容易回过神,连连致歉付完钱,出来超市后,她刚想打电话给温绍廷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吃晚饭,电话却已经先响了起来,连忙接过电话:“怎么了?”
言旭东急切的声音传来:“晴晴你快点过来,易然突然病危了,刚进送急救室了……”
她闻言,立即应了一声,便着急地往前跑去,忘记了之前的事情!
高挂在墙上的红色灯亮着接近死亡的颜色,没有人愿意接近这个地方。
顾晴快步地走进来,在不远处站住身子,看到穿着银白色的长袖衬衣,黑色长裤,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的言旭东,双手交错在一起,神情带着显而易见的失神、惊恐、难过。眼神不停焦虑地注视着前方的闪灯。
顾晴的心里一酸,走上前,坐在言旭东旁边的椅子上。
他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彼此都没有出声,只剩下眼里无尽的悲伤。
走廊的窗子外,阳光隐没于幕色,出奇的寂静中隐隐有惊呼声。
不知道坐了多久,顾晴靠着墙,打个盹,睡着了。
两个半小时后,急救室的门被打开,躺着的蓝易然被推了出来。
主治医生走出来,已经醒过来的顾晴立刻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言旭东迅速地迎上去,之前可怕的景像还历历在目,惊得直喘大气:“易然现在怎么样了?他怎么会突然流那么鼻血?”
“病情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了,再拖下去,下次发病可能会直接要了他的命。”主治医生板着脸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要是真的担心他,就赶紧准备送去美国,我们会替病人联络好国外的专家,转院的事宜我们来安排,最迟这俩天,你们快点作决定吧。接受冶疗,如果顺利,就会赢得更多的时间活在这世上;如果这几日耽搁了,出现意外,他也许会在你们意料中突然离开。”
主治医生的口吻十分严肃,顾晴听到他的话,脑袋却有短暂的空白。
两人都迷惘了一阵子,顾晴突然回过了神来,低声问道:“他还有多少时间?”
“现在就尽快进行治疗,理想的话,还能有一年的时间。”医生沉吟道,“因为他现在接受治疗的时间已经太晚,癌细胞不停地扩散,脑子里的瘤也不停地在长大,耽搁了最佳治疗时间,可不接受治疗,活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待医生交代完一切后,言旭东颓然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03
病房里。
房内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吊瓶点滴落下的声音。
言旭东和顾晴各坐在病床的一边,守着床上苍白无力的男人。
蓝易然仿佛睡了好长的一觉,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没有力气,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一旁熟悉的小脸,激动地要坐起来,顾晴惊觉,立刻压住他的手:“不要乱动,你还在输液……”
“晴晴……?”蓝易然刚抬起一点的身子很快躺了下来,黯然无光的眼神在夜里燃起点点光芒,“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以为你不会再过来了……”
顾晴放好他的手掌:“我是不会再过来了,这是最后一次。”
“是吗……”蓝易然抿了抿苍白的嘴唇。
“对。医生说了,你要前往美国接受治疗,不用再留在这里了。”看着面露错愕表情的蓝易然,顾晴握住了他的手指,“你又不会在这里,我还怎么会过来呢?”
“要去美国了……不能留在这里接受治疗吗?”蓝易然迟疑地望向言旭东,眼睛里尽是空洞,看不到一点情绪,无力地说:“旭东,你去跟医生说,我这个病根本就不能治的,不要再折腾了……最后这点时间,我想留在这里。”
“胡说什么啊你!”言旭东听完,立刻就火气冲冲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叫‘根本不能治’,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你以为你这条命是你自己的,你死了没有人会伤心难过吗?那你知不知道我和晴晴俩个人刚才有多担心你!”
蓝易然又望向顾晴:“晴晴会一起去美国吗?”
医生的话同时回响在耳边:“癌细胞不停地扩散,脑子里的瘤也不停地在长大,耽搁了最佳治疗时间,可不接受治疗,活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顾晴紧紧咬住嘴唇,将视线转向别处。
直到蓝易然又一次问道:“你会一起去吗?”
“……医生说你要多休息。”顾晴替他把被子盖好,“你身体很虚弱,多睡一会儿吧。”
蓝易然眼神却瞬间黯然了下来,目光更加空洞了。
他身体紧绷着,往被子里缩了缩,高大的身躯再不复往日的强壮,浑身上下只剩下明显的骨头,灯光打在他脸上,可以看到眼角落下的泪,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什么尊严什么胜负什么得失真的都不重要了,唯一还存在的就是那点坚持。
“易然……”这是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哭,顾晴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听到她的唤声,蓝易然把埋在枕头里的脸抬了起来,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你还记得我们结婚的日期吗?”
“记得,三月六号,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我做这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都是因为不想和你离婚,晴晴,我想要和你一起过结婚二周年。”蓝易然声音微微颤抖着,“晴晴,我的这个愿望……还能实现吗?”他的声音嘶哑着,充满了痛苦和伤感,在橙黄的灯光下,能看到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顾晴怔住。
车祸之后,只要签下协议书,他明明可以坐拥一切……
一切的疑问都有了问题,为什么他不肯离婚,为什么他要做那么多的事情。
“在想什么呢,当然会了。”顾晴急急地答,语音却哽咽起来。O7d8。
看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红着眼眶说着违心话的顾晴,蓝易然想要配合的回以笑容,这时候时常折磨他的头痛却突然袭来,他抱着脑袋,额角的青筋凸起,脸都扭了起来。
顾晴大惊,立即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想要为他分担一些痛苦,却也帮不到他什么,只能看着他青筋暴涨,被无法想像的痛苦折磨得生不如死,他的手指扣进脑袋里,抓出一道道血痕,她心疼地阻止他,身子倾上前,径直将他揽在怀里。
这一揽,蓝易然的心软到一塌胡涂,只知将脸埋在她怀里,用力地擦来擦去,他的身上,她熟悉的味道已经全部消失,只有呛鼻的化学味道,她用尽全力紧紧地抱着他。
顾晴在房里呆了一个多钟,轻轻推开门走出病房。
她拿起手机,按下了熟悉的十一个号码。
但电话还没拨通,上面温绍廷来电显示的字幕已色一闪一闪。
走廊里的投币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分外刺耳,她赶紧走远几步,迅速按下接听键,“温绍廷,我正想打电话给你,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说来听听。”
“好。”
温绍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但见他身上穿着一件棉质衬衣和休闲长裤,走到落地窗前,下午的阳光透过半启的百叶窗射进来,而阳光却毫不示弱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他不由眯起了眼睛。
正想要催促顾晴,那边终于开口了:“我知道这种事不应该这么做……但是面对着一条生命,我真的无法去思考正确与否。”
顾晴下意识站直了身子,正色说:“……我明天要去美国。”她说得很慢,像是很吃力,“……对不起,可能明天去不了聚会,不过……”
“不要再说这些任性话了,你给我快回来。”
“......”
“你听见没有?”病是我晴。
“......蓝易然生了很大的病,我要陪他去美国。”
“我让司机去接你。”他的声音开始出现不耐烦。
“不是这样的,蓝易然就快要死了,你知道吗?”
“你听懂我说什么没有?我不准。”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没有温度,坚硬无比。
漆黑的夜晚,她孤独地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医院死亡般的味道使我瑟瑟发抖。他冷漠的问话击穿了她强撑的神经,她颤抖着声音,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你还是我认识的温绍廷吗?”
电话被他挂断。
走出医院的大门,顾晴站在街边等了几分钟,没有看见空驶的计程车,于是,我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深夜的空气仍有几分寒意,她环抱着双手快步地走着,突然,眼泪毫无防备地掉了下来,一颗一颗硕大的眼泪,滴落在她的脖颈上,她伸手去擦,但比不上眼泪滴落的速度,猝不及防地让她措手不及。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在心中反复问自己,她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也谈不上愧疚,但是,为什么,面对着蓝易然,她的心间如此难过悲伤?就像是一直出现在生命中的人,突然要彻底的消失了,如果在这个时候不做点什么,真的会无法原谅自己的冷血无情。
顾晴,你做得很对啊!应该是这样,应该是这样,应该是这样。他会理解你的,又不是要一辈子呆在美国,不过是呆一阵子,很快就能回来了,只要晚上回去跟他好好解释,他会理解你的。
她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加快向脚步向家里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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