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南阳王府进不去,便只能依靠书信来劝解感化对方。
明月提起笔,绞尽脑汁不知道写什么好。
她望着一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萧潋,想想还是写下了一些话。
写完后塞进信奉,用蜡封好,差人送去给瞬蜂驿站的伙计。
她回来后刚一坐下,便听到院门那边有马车声传来。
今天一天真是的,全是事儿,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如意正在廊下做活儿,打算给公主殿下做两件入冬的衣服。她刚引了针,便看到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扶着一位老人前来。
如意杏眼一睁——哟,可不是那位想着跟她家公主一道嫁给主公的那什么小师妹呢么?!
关山月扶着卢攸上前,直接进了房里,看都没看如意一眼。
如意咬牙切齿地用针对着柱子戳了好个眼儿。
“呸!”她不屑地啐道,“人家都成婚了还巴巴地赶过来!”
关山月自然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只扶着卢老头进了屋。
她甫一进门,便看到明月坐在书案后,床上躺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肃王。
卢攸坐在太师椅上,淡淡地瞥了眼明月。
明月心底恨不得将这爱管闲事的老头一脚踹回西北,但念着他是自己伯父、父亲、夫婿的老师,还要给他三分薄面。
她高声吩咐道:“如意,看茶!”
卢攸客气地摆摆手:“不必了。”
明月又高声道:“不必了。”
卢攸:“……”我就是跟你客气客气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关山月走到萧潋榻前,明月来不及阻拦,便眼睁睁地看着她贴着萧潋的面嗅了几下。
这都脸贴脸了啊。明月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啊。
“怎么给师兄喝酒了?”关山月蹙眉道,“师兄滴酒不沾,沾酒就倒的。”
明月:???
你在教我做事?
堂堂公主殿下,自然不会跟她这样无名无分的小师妹一般见识。
她将耳侧的发丝捋到颈后,露出耳垂下一块被萧潋吮得红红的一块痕迹来——她确信这个角度只有她和关山月可以看到,卢攸看不到。
“今日我们和几个朋友喝了一些,怎么了?”明月淡淡地道。
“我们”的朋友,你不认识。
关山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卢攸知道自己学生的心性,也知道女人之间一旦又了纷争便不是男人可以插手。
他拄着拐杖往地上敲了两下道:“你们来舞阳是做什么?魏迦陵就在几十里外,你们这是打算向他投诚?”
关山月嘲讽明月:“光州军三十万,魏迦陵区区十八万兵力,你算法学得好。”
明月不想搭理她,直直地走到卢老头跟前,缓缓道:“李非白被魏迦陵抓走了。”
卢老头一愣:“小王爷在南阳王府上?”
明月颔首:“魏迦陵已经将信送了来…他还说,要将李非白养肥剥了皮挂在城门上。”
卢老头大惊。
魏迦陵残虐的性子天下人皆知,剥皮剔骨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根本没有让人怀疑的可能性。
“那还不快出兵救他啊!”卢老头吓得拐杖在地上一同乱戳,“再不救人怎么复我大魏?!”
关山月气结:“老师…你…”
卢攸厉声呵道:“闭嘴!小王爷的身份有多重要你不明白吗?!”
明月勾了勾嘴角。
李非白有多重要她不知道,但是李非白在卢攸的心里比她可重要得多。
她沉声道:“舞阳安全,魏迦陵也知道我们在这儿。不出兵是我的主意,跟萧潋没关系。我不想因为李非白一个人让其他人白白去送死。”
两军交战,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只是不知道,谁是那一千,谁又要做那八百。
她是仁善的性子,或许会有些妇人之仁。但是她认为,自己父亲当|政后让太多人颠沛流离,身为太清帝的女儿她俯仰有愧,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能不牺牲别人就不牺牲。
况且再不济,魏迦陵的目标也不过是她和李非白其中一个——或者说二者兼有。这世道已经狗乱了,她不想再掀起一波无畏的战争。
卢攸眯了眯眼睛:“你倒是跟睿王一个性子,他便是如此…你的仁慈迟早也会害了自己。”
明月昂首:“害自己总比害了别人好。”
卢攸吹着胡子骂道:“你们柴家人的脾气倒是一个比一个倔,我看你们最后怎么收场。”
说罢,他起身就要走。
关山月上前来搀着卢攸向外走去,期间还侧过头看了明月一眼。
明月感觉自己每次跟这老头说话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高声道:“如意,送客!”
卢老头正想说不用,又想起明月是个直性子,便也没再拒绝。
如意笑吟吟地对卢老头道:“卢太师住哪儿呀?”
卢攸刚刚抵达了舞阳,暂住在一处客栈中。他本想住在萧潋旁边的院子,奈何房东说那座院子已经被租下了,这才没办法,便就近择了一所客栈。
关山月不喜欢那位娇滴滴的小公主,连带着也不喜欢共主身边的这位侍女。
“我们住在附近。”她冷声道。
如意送他们到了门口,挥着手作向外赶的姿势——当然,只给关山月看。
“有空常来玩儿呀…”她笑道。
卢老头背对着她点点头,关山月却看得心头堵得难受。
她咬咬牙,扶着卢攸慢慢上了马车。
卢攸上车后便冷了一张脸。
“老四。”他厉声道,“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公主?”
关山月坐在车内,嘴角耷拉了下来。
“老师,她已经不是公主了。”
卢攸闭了闭眼。
“你可知,若是没有她的家人,为师也不会官至太师,你也不会是我的弟子?”
关山月撇撇嘴:“即便您不是太师,我也会拜您为师。”
卢攸似笑非笑:“不是太师便没有名气,你当初择师之时不也是看中了我曾是帝师的身份?”
关山月心头一凛,慌忙跪道:“老师息怒,学生没有这等想法!”
卢攸又道:“起来吧…我知道你不甘心,但你一定要省得,有些东西不是自己该碰的,有些圈子也不是自己的。”
关山月低头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卢攸又道:“大魏虽然暂时被孙贺拿下…但你看元京上下有几人服他?到现在民间都没有人唤他‘天子’、‘陛下’,反而偷偷喊他‘兵王’。这‘王’和‘君’差得可不仅仅是一个字。若明月回了元京,你猜别人会唤她什么?”
关山月喃喃:“‘公主’?”
卢攸颔首:“是了。”
他又闭上眼道:“柴魏国祚三百七十余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眼下她是失了势,可多少人又期盼着大魏能再起,缺的只是一个柴家人的名头罢了。她,的的确确是低嫁了啊…”
关山月只是跪着,没有再吭声。
卢攸睁眼轻身向前。
“不服?”
关山月身体僵了一瞬,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你有执念,但为师希望你的执念能用到为国为民的正道上。”他低声教导着,“像你师兄一样,为光州的子民着想。”
关山月俯首:“知道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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