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冬季偏干旱,很少有下雨的时候。即便天气不佳,顶多也是暴风雪。
眼下光州还未进三九,如此一来一直到冬月初五都是大晴天。
如意开始忙碌起来,连带着前几天跑得没了影儿的萧让也回来帮忙。
婚房需要布置,里里外外都换上了大红的装饰。大魏人喜欢红色不假,但除了皇室能压得住这种气氛,普通老百姓成亲一般都喜欢混进一些黑色做妆点。
红色大食国地毯从肃王府门外一直铺到婚房内,蜡烛换成了龙凤双喜烛,屋里屋外都挂上红绸,就怕人不知道他俩要成婚。
初步布置好以后,如意打了个冷战:“我怎么感觉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呢…”
萧让看了她一眼——的确有些熟悉,当初大家还在界山的时候,晚上李非白讲了个鬼故事,新嫁娘的坟茔便是一座里外皆是红彤彤的院落。后来他们几个碰上了四方风阵,在阵中也遇到了这样一座院落。
艺术来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
李非白有气无力地挂上最后一块红绸,便忧心忡忡地坐到了婚床上。
明月生气地道:“哥,你坐我床做什么?你起开。”
李非白不仅不起,还一下扑到床中心。
“我就在这儿了怎么的?”他笑得有些无赖,“不是有风俗么,成婚之前需要童子压床。我现在就是那个童子,在给你压床呢,你不感谢我还要让我起开?”
明月目瞪口呆:“不是吧…你长得不差,为什么到现在还是童子?”
李非白面上一红,呵斥道:“那些庸脂俗粉怎配得上我。”
明月想起了逃去并州时武家兄妹的事儿,闭口不言。
此时一个守卫来报:“殿下,有贵客来访,说是并州蔡玄夫妇。”
明月一听,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快请他们进来!”她道,“蔡玄和迢迢来啦!”
陆迢迢是明月的手帕交,太清帝在位时,户部尚书之女陆迢迢被选入公主伴读入了宫,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成为至交好友。
后来陆迢迢嫁给权臣蔡玄,因蔡玄调动去并州,两人才分离。直到明月被魏迦陵下药一直沉睡在梦境中,萧潋才请了陆迢迢来帮忙。只可惜陆迢迢着急回并州,二人并没有得以相见。
如今肃王与永嘉公主大婚一事已昭告天下,陆迢迢便同夫婿蔡玄一起赶到并州。一来庆贺好友新婚,二来……
“明月!”陆迢迢一进门便看到活蹦乱跳的好友,瞬间扑了上来,“可想死我啦!”
明月被她一把抱住,鼻子也是一酸:“迢迢…谢谢你…”
陆迢迢抱她抱得紧紧的:“谢什么?咱俩这么久没见面,可得好好说说话…”
要谢的多了去了——是陆迢迢提醒她梦境是假的,也是陆迢迢在百忙之中赶来参加她的婚礼。
儿时的好友,长大后分道扬镳。除非真的关系好到了极点,否则工作、家中琐事、难以抵抗的心累和疲惫甚至说因许久未见而日渐变淡的友谊,都会让你有无数个理由不去参加对方的婚宴。
陆迢迢早已成婚,和蔡玄育有一子一女,虽说蔡玄宠她,家中又无老刁婆长辈,可她能亲自来,明月真的十分感激。
她已经不是从前高高在上的公主,那个身份已经成了一个空壳,而陆迢迢毫不介意,依然前来,这恰恰证明了她们的关系还是没有改变。
“真好。”如意都快哭了,“我怎么就没有一个能在我婚礼时过来同我抱头痛哭的手帕交呢?”
人一到了岁数,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来友谊是那样重要。
明月与陆迢迢又哭又抱了好半天,直到蔡玄咳嗽了好几声,俩人才回过神来。
蔡玄岁数大,比陆迢迢大了快十岁。不过还好保养的好,看起来也就二十多的翩翩公子模样。老夫少妻,蔡玄处处让着她,还默许她写话本子,俩人的日子过得也舒心。
李非白激动地提笔上前:“您就是并州文豪蔡跳跳?在下李非白,曾拜读过您的巨作《我和我的暴虐兄长》,感觉十分上头。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陆迢迢接过纸笔唰唰地签下龙飞凤舞的三个字——蔡跳跳。
她递过纸笔,笑眯眯地对李非白道:“没想到小王爷也是我的书迷,真是三生有幸。我的新书马上就要开了,这次我将突破以往的格局,写两个患病的俊男靓女的故事,名字叫《最佳病友》,希望小王爷多多关注…”
李非白连连点头:“上头吗?”
陆迢迢道:“特别上头!我一边写一边流鼻血…”
蔡玄面无表情地走过来,陆迢迢吓得顿时噤了声。但看她一脸兴奋的表情,便知道又是一部奇怪的话本子。
众人寒暄完了便聚在一起用膳。
西苑的院落内摆起了宴席,几个人不分男女主仆,一同坐下来庆贺明日肃王和公主大婚。
李非白喝了不少,舌头都大了。
“我还没照顾妹妹,便让她被那乱臣贼子拐到手。”他的神情有些沮丧,“我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萧潋一听“乱臣贼子”这四个字就头痛,所幸已经习惯了,所以并不生气。
“我也迟了些,我改早些入京将她接走的。”萧潋道,“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陆迢迢接话:“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待。过去的一切已经成为过去,眼下最重要的是过好以后的日子。只要明月跟着你不受苦,我们大家就都放心。”
蔡玄注视着萧潋,颔首道:“的确是这个道理…迢迢当年嫁我时便跟我来了并州,受了不少委屈,好在我们二人齐心,倒过得比在元京快活些。”
萧潋在心底暗暗记下。
裴宁与魏秋水中间并不曾多说话,并没有多少存在感。好在萧让提议打牌,几个人拼了两桌斗地主,倒也和乐融融。
因着明日就要成亲,肃王府上下灯火通明,将背后的轰雷山也衬出了气势。
直到夜深,这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
李非白醉醺醺地倒在自己的床上。
甫一沾床,他眼睛倏然睁开。
“跟你主公说,老子不干。”他眼圈通红,眼睛却异常清明地盯着来人。
那人摇了摇头,渐渐隐没在夜幕之中。
李非白动了动嘴唇,不屑地嗤笑了声——
“乱臣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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