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对魏迦陵最初的印象,就是紫微殿那道屏风后浓墨一样的双眼。
不过那是在梦境之中,并不是现实。所以她并不敢确定他究竟长什么样子。
“他长得极好,面貌极深刻,倒不太像中原人。尤其是那双眼,瞳仁比炭还要黑。”魏秋水凑了过来,“他说话会比一般人稍微慢点。”
明月惊讶地道:“你见过?”她感觉梦中见到的那人和魏秋水的形容倒是有些共同点。
“我在南阳长大,自然是见过的。”她点点头,“南阳富庶,他向来奢侈,还建了一座七层高的碎玉楼专门存放玉石。人也不能只看外表和有没有钱,他这人忒狠,身边侍奉的四个哑奴都是让他毒哑的,就连他孩子的生母都是被他杀的。”
众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他将王妃杀了?”
“不是王妃,他并未娶妻,只是幸了一名侍女,后来生下一个庶子…”说到这里,魏秋水面色一变,对着如意道,“刚刚鸽子腿上的信丢了没有?”
如意自豪地拍着胸脯:“我用油灯烧了,一点渣都不剩,处理得非常干净!”
魏秋水指着她怒道:“干净你个头…你们还记不记得那纸上写了什么?”
李非白一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想了想道:“上面写的‘吾儿镜玄:为父不日便可将汝母接回。’”
魏秋水听了面色一白,好半晌才道:“魏迦陵本人也来了并州。”
李非白不解:“你怎么知道的?”
“‘吾儿镜玄’…”她喃喃道,“魏迦陵的庶子就叫魏镜玄…”
众人一听,头都大了。
“不对,他儿子的亲娘不是死了么?怎么信上说要把她接回去呢?”
“这谁知道呢,他就这样,疯疯癫癫的。我看啊咱们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回光州吧。”魏秋水捂着胸口道,“不要落到魏迦陵手里,他能让咱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明月也小脸煞白:“我们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他要对我们动手呢?”
“是啊…他为什么要对公主下药?”如意也不明白,明明这几年一直进贡给公主殿下玉石,突然间就要害人,动机究竟是什么?
难道说他翡翠多的没地放了,需要靠每年的进贡来缓解一下仓储压力。后来大魏亡了他没地儿放,于是就把气撒在公主身上???
“孙贺上位名不正言不顺,现在老百姓私下都叫他‘兵王’。依我看魏迦陵八成也想做皇帝。”魏秋水一边跑一边道,“快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开了城门咱们就走。”
李非白还梗着脖子一脸不服:“你让他来给小爷单挑试试,不把他打出屎来算他拉得干净。”
听他这句大话,魏秋水探出了脑袋:“他身边有九卫,主公都不一定打得过。你碰上他直接跪地求饶说不定能给你留个全尸。”
李非白简单地换算了一下后,立马回屋子收拾东西去了。
晚间如意将东西归纳整理好后和明月交谈。
“殿下的耳坠怎么少了两副?”如意不解,“难不成谁偷走了?”
明月摇头:“非也非也。我刚到并州时候担心久居没有银子花,便给当了。”
“当啦?”如意惊声道,“那都是魏迦陵供的,值好些钱!”
明月点头:“的确是好东西,一副就当了八百多两呢…”
她突然沉默了。
“完了。”明月后知后觉道,“该不会是我当了他东西被他查到我在这儿了吧。”
如意听了,简直为公主殿下的猪脑子感伤。
“不是说杨三娘跟南阳王的人早就到了么,肯定不是因为你的原因啦。放宽心。”如意打着战道。
“那南阳王忒狠,毒哑了伺候的人不说,还做出去母留子这样极端封建的行为。”明月怒了,“可见是个心黑到家的,没准抓到咱们就直接剥皮抽筋了。这样一看还是肃王好,人家把我救出来,还送我花…”
如意叹道:“你还知道主公好?你走以后他整整三天都吃不下饭,看着你留下的花枝愣神,逮到谁就问‘孤对她不好吗为什么她要离开我’。”
在这事儿上明月的确感觉亏欠了他。
“不说这,赶紧睡觉吧。”明月将被褥铺好,“不然明早跑不了了。”
小楼上的灯早早地熄了,胡麻巷子也陷入了一片夜色之中。
第二天天不亮这几人就起来了。
魏秋水起得最早,办事最利索。她昨日就带了人去城中备了车马,就等着今天用。
魏秋水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想来这几人仍是在睡觉。于是一个腾空便窜上墙头,翻进了她们院中。
明月和如意正在睡梦之中,便听到一阵响声。
如意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南阳王的人来抓咱了?!”
明月猛然起身:“你可别吓唬我。”
“起床了!”魏秋水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两个姑娘这才松了一口气。
洗漱完毕后,几个人来到胡麻巷子路口,见肃王的人马已经停在外面等着他们。
“快点儿。”魏秋水催促着他们,“李非白,你是不是还没洗脸?”
李非白摸了摸眼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来的太早了,我都没来得及收拾…”
既然今日要回光州,李非白便任命地换上了男装。
胡麻巷子在城东,光州在并州西方,他们最快的出城方式便是选择由城南而出,再向西而行。
李非白同明月一起坐在马车里,堂而皇之地躺在妹妹腿上睡觉。
如意叹了口气:“若是让肃王殿下看到,心里恨不得扒了小王爷的皮吧。”
李非白睨了她一眼:“他敢。”
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萧潋虽然可能有所图,但起码他并未做过伤害明月的事情。而南阳王魏迦陵却是实实在在地对明月下了手,逼得人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好几天,差点就去了半条命。
他不待见萧潋,但他更痛恨魏迦陵。一切妄图伤害他仅有的家人的人他都无法原谅。
他们的车马很快便到了城南,明月最后一眼看了看并州——在并州的时间并不长,可她是真的开心。在宫中的生活固然精致奢华,自打走出来看到外面的世界,她便觉得人生有许多高于生活品质的东西值得她去追求——譬如亲情,譬如友情,譬如荷尔蒙。
出城后,他们向西而行。
“日落前便可以抵达光州了。”魏秋水道,“你们来时用了足足一天,可见路上耽误了不少时候。现在换了咱们主公的人驾车,定然让你天黑之前看到他。”
明月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信息:“你怎么知道我们来时用了一天的?”
魏秋水面色有些尴尬,觉得自己最近的确话变多了,脑壳也不太好使了,兴许被小王爷他们传染了也不一定。
“主公的人一直在后面保护你们。”魏秋水只好说了实话,“况且整个陇西都是赤征的地盘,无论你们走到哪都飞不出赤征的眼睛。”
“那你不早说,害我装了那么久的女人。”李非白气氛地道,“我觉得我受到了伤害,回去能不能找他要赔偿?”
“小王爷只要劝着公主跟主公好,别说赔偿,便是要天上的星星也使得。”魏秋水的责任不仅有保护明月,还有当说客的一方面。
李非白在明月腿上换了个姿势,二郎腿一翘:“凭什么要我劝?在我看来天底下无人配得上明月。”
话音未落,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惯性使得李非白向前一冲,差点嗑到车壁。
“你们干什么?!”李非白怒道,“我不就是说你家主公配不上我妹,犯得着这样害我?!”
“在里面待着不要出来!”魏秋水的声音在马车外传来,“魏迦陵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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