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余音刚落，向来遇事处变不惊的莫烨霖那双深邃如潭且又灿若繁星的黑眸里，就如同猛地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一般——
风卷云涌！
亚瑟的那句话就犹如神秘莫测的潘多拉魔盒一样，有些莫名其妙的同时，却又在无形中透着一股致命的诱惑！
一时间，它不停地盘旋在他的脑海中，来回作响：
洛小姐问我，有没有想过，人死之后，说不定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活在这个世上。
人死之后，说不定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活在这个世上。
重新活在这个世上！！！
见他的反应难得一见的这般剧烈，亚瑟唇角一扬，只需一眼就足以看出：“看来她并没有和你提起这件事。”
说到这里，有一道赞赏的光亮悄无声息地划过他那双碧波万顷的湖蓝色瞳眸，他继而感叹了一番：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洛小姐的确总能让我倍感意外。
她不仅在策划案上做到了令我眼前一亮的效果，还在见面时和我说了这种话。
能在一个刚认识的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真的让我非常吃惊。”
然而正当他有些感慨万千的同时，莫烨霖已然是从震惊不已的思绪当中抽离出来，一双锐而不厉的桃花眼紧锁着他的眼睛——
像是要把他的所有记忆都给翻出来一样。
亚瑟愕然之际，莫烨霖突然伸出骨节分明而又修长有力的双手来，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肩膀，迫切地想要从他的口中得知到更多的信息。
“除了这句之外，她有没有和你说别的？！”
他此刻颤抖的声音里夹杂着清晰可闻的紧张与不安，恨不能将时间倒流，自己回到那一晚去当面听一听，洛心艾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全然没有料想到平日里冷若冰山的莫烨霖，情绪落差竟也会如此之大，亚瑟目瞪口呆地打量了他一番，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那满脸惊愕的表情，则更像是见了鬼一般。
亚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仍然有些不敢置信地将他捏住自己双肩的手给拿下去，浓黑的眉头微微蹙起，“……你怎么这么激动？”
末了，却见莫烨霖依旧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他的脸。
于是他眼波流转之间不禁流露出一丝无奈的微光，他单手扶额，继而摆了摆手，最终还是有些一头雾水地妥协了下来：“先别急，我想想。”
过了一会儿，亚瑟骤然间眸光一亮，“哦对了。”
莫烨霖那双宛若没有任何光亮的夜幕一般暗沉的眼眸里，倏地点亮一整片璀璨夺目的星光，亮如白昼，其中满含着期待与忐忑。
甚至就连他那向来干燥而又温暖的手掌心里，都沁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
亚瑟一边整理着思绪，一边将事实向他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她和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当时好像有点语无伦次，向我解释了一下，说是心血来潮，所以才会随口一问，还让我千万别放在心上……”
听闻此话，莫烨霖那本就波澜壮阔的心海，霎时间就再次掀起一阵巨大的浪潮来，他有些艰涩地吞咽了一下，这才缓缓启唇：
“还有别的吗？”
谁知，亚瑟摸着脑袋仔细回忆了片刻，最后却抛给他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没了。”
很显然有些不愿意相信就仅仅是这样，莫烨霖的眸光不由再次黯淡了三分，冷硬且又寡淡的语调里，隐隐增添了一丝质疑的情绪：
“确定？”
似是觉得他这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像极了天真无邪的孩童，亚瑟不免有些忍俊不禁，却还是极力用着严肃的口吻作出回应：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心情复杂的莫烨霖：“……”
即便他此时的心绪已经乱得好似怎么都解不开的毛线团，可他终究还是没有把心事倾吐而出，只是发自内心地向他道谢：
“好……我知道了，谢谢。”
亚瑟那双湖水似的瞳仁里清晰可见地翻滚起一片无奈的波澜来，他丝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刚刚就已经说过了，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和我这么客气。”
但莫烨霖的心思却早已不在这上面，他瞳光涣散，有些心不在焉地淡淡回了一句：“习俗不同，我们这边，很注重礼节。”
听他这么一说，亚瑟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随即，他又立刻注意到了莫烨霖的不对劲，就仿若有一团厚重的阴云笼罩在他的头顶，怎么也挥之不去似的。
他眯起双眸，“看来，莫总最近心事很多。
不过，不管怎么说，看在合作一场的份上，我还是希望你的所有困惑和难关都能够迎刃而解。”
说罢，他便主动端起两杯红葡萄酒，将其中一杯递到他的眼前，“听说Z国有一个词语叫做，借酒消愁。”
莫烨霖这才稍微回过神来，接过了那杯酒。
从小就在莫正宏的耳濡目染之下受到熏陶，再加上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善于逢场作戏的他，很快就熟稔地牵起唇角。
“借你吉言。”
酒杯相碰的那一刻，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他动作十分豪爽地抬起头，将高脚杯里的酒水很快就喝得见了底。
旋即，二人相视一笑。
很快，莫烨霖那张俊美无俦且又棱角分明的冷魅面庞上，就淡然到好像无事发生过一样，风平浪静。
只是他唇边上扬着的那道恰到好处的弧度里，却暗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心事与猜疑。
心艾，你到底……是不是她？
如果不是的话，又究竟为什么，要对亚瑟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是说，真的是我太多疑，实际上你问的那句话，根本就只是一句活跃气氛的无心之言罢了？
念及此，莫烨霖的心只愈发得躁动起来。
他神情恍惚地垂下眼眸，静静地注视着空荡荡的酒杯，透明的杯壁上，倒映出他那张模糊不清的冷峻脸庞，以及——
那迷惘而又挣扎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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