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稍停的一个晴朗时日，安雅吉利部的住民带着数百上千顶的毛毡子进入了顺安县。
他们要跟大硕人换粮食，而且一切都是在边境的守备军守护下进行，力图保证安全。
顺安县的百姓可是翘首以盼这个时日，因为过冬的御寒物品还没有着落。
大多数人都早早准备好了粮食，要与这些大硕人换毛毡子。
邻居的那位老妪拄着拐杖也招呼着孙子，将三两斤粮食搬出去，这是他们家唯一空缺出来的富余产品。
老太太心中带着几丝喜悦，脸上红扑扑的，在阳光下洋溢着对生活的盼头。
她远远瞧着陆嘉，便招了招手打了个招呼。
高声问道：“县尊娘子！您不一道去吗？听说今年的毛毡子个个都是顶货，又厚实又保暖！”
“集子已经开了？”陆嘉看了一眼天色，这时候不是还早吗？太阳才刚刚露出脸呢！嘴边挂着亲切的笑容，前段时间才从张随恩那儿听说了这个事儿呢。
这么快就已经开起来了啊。
看来沈平知的统筹能力还真是不错。
老太太连忙道：“自然开了，今天早上清晨天光破晓就开了，好些人都已经换到了呢！”
紫月这丫头向来爱热闹。
在边上给陆嘉递来一个暖炉，朝着自家姑娘低声道：“姑娘，不如我们也去瞧瞧吧？”
因冬天天冷，还未来得及到府衙去的沈平知推开门来，他身上披着厚实的大氅，头上戴着斗笠，正要出门，又见陆嘉一袭红装站在门口与隔壁的老妪聊天，当下噙着笑上前：“这是要去赶集子吗？”
老妪连忙朝着他作揖，笑着应是。
“今日冬天来的早，大雪下的紧，婆婆还先注意身子。”沈平知吩咐了一声，又朝着陆嘉握了握手，有些怪罪的：“大清晨的，你怎的也不自己看顾？手冰凉的厉害！”
陆嘉手中还揣着一个暖炉，朝着沈平知笑道：“我这不是刚才上出来？一会子就暖了，你也带上暖炉和水再出门吧。”
沈平知侧过头去，阿顺献宝似的捧出了一袋子热水：“夫人放心，我绝对把县尊大人给您照顾的妥妥帖帖的。”
陆嘉笑着骂了一声‘皮猴儿’，看着沈平知问：“今儿往哪去？”
沈平知：“今日没有什么大事，想先往集子上看，去瞧一瞧整体的布局，然后回府衙整理卷轴，年关刚过，得整理出来发送给大理寺和刑部了。”
陆嘉正要说‘多加小心，早些回来的’场面话，边上的杏儿和紫月却睁着渴望的眼神看着她，陆嘉当下摇了摇头：“侯爷愿意多带我们几个也去见见世面吗？”
沈平知看着陆嘉，惊诧她这没有由来的好奇心，再望着身后的几个疯狂朝自己点头的丫头，当下了然，失了笑道：“夫人若要去，自然是荣幸之至。”
集子上熙熙攘攘，大多数卖的产品也是较为朴素。
羊毛毡子是大硕人的一项当地特色，上面还印满了漂亮的印花。
以物易物的方式最为普遍。
虽然今年的羊毡子看上去有些陈旧，像是压在往年的旧货，但好在较为便宜。
对于贫苦的老百姓而言是消费得起的，每个人都换了一点，有的甚至还直接买已经做好成品的帽子、毯子、衣裳。
“那边那位娘子！你要不要看看？这是我们这新做的素色毛毡子！边上的花痕是压了印的。”一位大硕的姑娘操着不甚流利的定梁官话，朝着陆嘉招揽生意。
她叫阿可丽，是商铺里叫卖的商人里年纪最小的。
但却一眼就看出这位娘子与寻常走访的客人不同，她身上身着虽然颜色朴素，但暗纹华丽，且脖子上带着一个漂亮的金项圈，腰间还坠着一块羊脂玉。
一看就是个大客户。
他家里的毡子是最好的，只是卖给寻常人都是次一等的货物，卖给这些贫苦的百姓，就是积压到去年的一些东西了，但这不代表家没有好的货品。
陆嘉果然在他们家的铺子前停住了脚步。
陆嘉只是一侧目，便被这位少女双手上的镯子所吸引——上面的花纹与众不同。
这花纹和后世的巴洛克花纹相似。
这让陆嘉想到了自己那个梅子罐子、陆衡脖子上的玉佩、夏智保的院子里遭受追杀时，那所谓的西陵王暗卫——飞鹰令上花纹。
到现在，她都没有搞清楚那个玉佩上的花纹是什么意思。
“你这毡子帽子怎么卖？”陆嘉随意点了点一顶做工还不错的羊毛毡子帽朝着那姑娘笑眯眯问道。
“这个毡子啊，只要十斤的粮是就可以了！这毡子是值得的，它上面有三层，全都是顶好的中期毛，我拿针一针一针勾出来的！”阿可丽说到这，有些自豪拍来拍胸部道：“我阿妈是部里最厉害的裁缝，我跟我阿妈学的！不是我吹牛，这部里除了我阿妈没有人能做得比我更好了。”
陆嘉仔细拿起毡子，认真看了看，点了点头。
说句实话，针脚非常的紧密，而且上面的印花也非常的均匀，微微一闻没有羊毛的腥气臭味，反而是一股清香。
陆嘉：“你这毡帽要十斤粳米好像有些贵，我如果要找你多买几顶，你能不能便宜一点？”
阿可丽眼神转了转，朝着陆嘉笑得像只小狐狸：“那就要看这位漂亮的大姐姐您要几顶了？要是要得多，自然就便宜得多一些！”
陆嘉想了想家中的人一共也就五口，再加上张随恩、白慕等人好像十顶就够了。
一听陆嘉报了这个数目，阿可丽眼睛都直了，原本这十斤一张帽子价格已经算是虚高了，这个人一下子要十点，也就是说有一百斤！
天哪！一百斤够他们一家吃过这个冬天熬到下个夏天了！
“怎么样？能便宜吗？”陆嘉看着小姑娘完全心动的表情，心里含着笑：很好上钩了。
小姑娘自然不愿意多让利，当下朝着陆嘉道：“嗯一顶便宜你半斤，你觉得如何？”
陆嘉摇了摇头：“才便宜半斤？那还是算了吧，半斤的粳米对我来说无关痛痒。”
说罢，就放下这羊毛毡子帽，有些可惜，却作势转头要走。
“这位朋友！”小姑娘自然不会放她走，连忙开口唤住了陆嘉的脚步：“凡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嘛，你……你觉得多少合适？”
陆嘉心里一笑：很好，主动权在我手里了。
当下稍转过头来，朝着她比了一个五个手指头：“一顶帽子五斤。”
毕竟，所谓的地摊讲价就是要先砍一半，看一下老板的态度嘛……
阿可丽惊愕，情绪激动：“你拿我逗乐子吧！！？五斤？？这玩意儿五斤还材料钱呢！我这可是上好的呢，而且还是最好的手艺！”
这么激动，应该是差不多了。
“这样吧，那个……七斤！最多七斤！我就挣你一点点的。”阿可丽几乎是含着眼泪朝着陆嘉道：“五斤真的给不了……”
陆嘉笑了，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就七斤吧，不过我还有个要求，你那个手镯能不能也送给我？”
阿可丽笑容凝固在脸上，一听这要求连忙护住了手镯：“不行！这个手镯绝对不能送人！”
陆嘉挑眉：“不过是个银做的，有什么好不舍得的？”
阿可丽目光颤巍巍，她舍不得这个大客户，但也绝不可能把这个镯子送给陆嘉。
当下道：“这个镯子是我阿妈做的毡子特别得我们特勒喜欢，特勒特意赏给我们的！这个镯子虽然只是银做的但……它可是……可是大乾皇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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