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抬眼看着紫月，心中带着几分骇然：“你一直都知道，可你为什么总不告诉我？”
紫月心中一颤：姑娘说过，不喜欢隐瞒。
紫月畏畏缩缩低下了头，她道：“那时哥儿不允许我们说出来，他说……说了就会就会要我们的命……”
陆嘉心中有气，朝着紫月怒道：“你跟了我，就这么听他的话？
怎么我的话你就不听？你在我身边，难不成他还能越过我要你的命？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我难道还保不住你吗？”
紫月一听这夺命连环问，连忙跪了下来，马车颠簸硌得她双膝生疼，抬手抚在陆嘉的膝盖上，微声道：“姑娘恕罪，并非婢子不相信姑娘，只是那个时因我摇摆，姑娘对我有间隙，实在不敢……不敢再违逆，只怕再也没活路……”
陆嘉心中一怔，她与紫月有间隙，也是数年前的事了。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这些年来，虽然与紫月主仆之间有过些许间隙，但紫月是陆衡留给他的，所以陆嘉一直都更加相信紫月多一些，因为陆嘉相信，陆衡不会害自己。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现在的问题是短短一天一夜之内，陆衡到底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
在这个问题上，陆嘉几乎没有任何头绪，想来还是应该问问四周的人，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距离云洁斋最近的地方，其实附近就是怀线陆氏族人所住的院子。
但如今，老宅烧毁过半，所以族人大多都搬到了山上的庄子去。
陆嘉抬眼，朝着赶车的车夫道：“不回府，先去庄子上。”
马车缓缓在庄子外停下，陆嘉在紫月搀扶下，轻步下马车。
门前洒扫的两个妇人，一见陆嘉来了，心下却奇，脸上恭敬极了。
但看见马车上的灯笼上写着‘尚书’二字。
心下却明白来人是谁，脸上便没了恭敬。
这两妇人，一个是旁支七房的夫人姜氏，一个是九房的夫人周娘子。
陆嘉应唤她们一声‘七婶’和‘九婶’。
只这两人脸色不好，陆嘉心中明白有蹊跷。
只如今有事相求，便只能笑面相迎、以礼相待，微微福身称呼了二位长辈一声。
那七婶态度却微妙。
姜氏朝着陆嘉却一声冷哼道：“这不是咱们侯夫人吗？怎么这是刮了什么风？能将咱们金尊玉贵的侯府夫人带回我们这小破地方？”
陆嘉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婶婶，当下连忙笑着道：“婶子说笑了，这也是我的祖家，听闻起了火，回来瞧瞧也是应该的。”
不说这火灾可好，一提到火灾，周娘子便瞪圆了眼。
她朝着陆嘉怒骂道：“还不都是你家丧门星害的？！什么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回家里面养病那是我们的福气！我呸！那是什么病？是要害死人的！
偏离我家又那样近，一场大火把我家全烧没了，你说这笔钱是不是应该你尚书家出？”
村妇的嗓子具有强烈的穿透性，陆嘉听得耳朵疼。
但一听这周娘子居然是离云洁斋最近的，当下也顾不得这态度恶劣了，连忙道：“婶子莫急，这笔钱我可以出指，只是婶子能否告诉我……昨夜你是否听到什么动静？”
周娘子哪成想陆嘉竟答应得这样爽快？
连忙拿出了市侩嘴脸，只想讹诈更多的钱。
朝着陆嘉道：“你先把钱给我赔上了，我再告诉你！”
“我仔细一算，侯夫人可别看我们家没什么，麻雀虽小还五脏俱全呢！我家里损失的那至少得有……”周娘子低下头，稍稍掰了掰手指头，仿佛在思虑些什么，眼神滴溜溜一转，随即抬起眼，看着陆嘉却一眯眼，冷哼一声：“五千两银子！”
紫月在边上都听不下去了，五千两银子那是什么概念？
五千两银子在寸土寸金的京都，都能买一个宅子了！
饶是财大气粗的陆嘉，听到这个数字也忍不住皱了眉头。
周娘子依旧不依不饶，她道：“这还……还没算上我的嫁妆呢！我嫁妆也被烧没了！里边有前朝的宝物，那少说也得有三四千两银子！”
“你就吹吧，就你这农户出身的还能有什么前朝的宝物？”姜氏一听陆嘉愿意陪，心里面早就想到了盘算，但听着周氏的话实在是越来越没有边际，当下冷笑着，戳穿了对方。
周娘子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看上去难看极了。
她道：“我不管，反正你不陪我这钱，你就是问我有什么动静，我也不会告诉你！”
陆嘉一沉脸色，她平生最讨厌就是别人威胁。
当下抬眼含着笑问：“九婶当真要五千两？不怕这胃口太大，害了自己？”
周娘子还未开口，只边上便传来一声训斥。
“丢人现眼的蠢妇！还不给我滚！”
只见从门内拄着拐杖出来的是一个身着朴素、看上去严肃但又公正的老妇人。
周氏和姜氏见了她，都像耗子见了猫当下连忙弯腰行礼，唤了一声：“大伯母。”
此人应当是大伯公陆线的妻子——林氏。
陆嘉稍弯腰，福身唤了一声伯祖母。
林太太上前连忙搀扶起陆嘉，脸色不善看着姜氏和周氏：“一家子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才是朝着陆嘉和颜悦色问道：“夫人方才问昨夜有什么动静，可是有蹊跷？”
陆嘉自然不能把所推算的事情都告诉林氏。
当下点了点头：“发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我觉得是有人故意从外面纵火，所以我想问问九婶，既然离的那样近，是不是有听到什么声音？”
周氏一看自己讹诈钱财的计划泡汤，自然不愿意多开口，但是林太太的目光，又让她不得不畏畏缩缩、如实以告。
当下缩了缩脖子：“后半夜确实有不对劲的声音，我听着像是什么猫儿闯进去似的……”
林太太语气严肃：“怎么早上扑火时不说？！”
周娘子翻了一个白眼：“大伯母，咱们这乡下地方猫儿、狗儿打架也太常见了，谁大半夜还起来瞧瞧呀？”
所以说有人从外面翻进了云洁斋。
陆嘉心中闪过思虑，抬起头又问：“九婶，那你可否记得，在火势还未蔓延起来之前，或者是还没有惊动大家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像你所说的那样猫狗打架的声音？”
“那可太有了！就在那个、那个痨病……”周娘子话说到一半，姜氏站在边上连忙拽了她的袖子，周娘子连忙改口道：“哦，我是说尚书府家的大公子。”
“他家小厮嚎说起火的时，候我们刚好在二小院对头，所以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从我们楼顶上过去的声音。
但是当时没太在意，就想到起火了，可能烧到我们家呀，马上就赶出去救火了，就没想到那还是烧没了。”
周氏一想到这就觉得可惜极了，气得拍了一下大腿。
陆嘉问：“最后听见声音的方向是什么？”
周氏愣了一下：“就西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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