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离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来到陆嘉身边过。
陆嘉魂不守舍看着夏天换成了冬天。
“姑娘，东西都准备好了，太太说今年庙里礼佛，一切从简就是。”
苏芦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紫月正有一下没一下给陆嘉捏腿。
每年到这个时候，徐夫人都要上寺庙去，今年也到了日子了，但是这次徐夫人没有带上其他人只带上了陆嘉与陆徽姐弟二人，如今作为二品大员尚书夫人，徐夫人虽然人生春风得意，但为人还是保持朴素。
就连这马车也只是三个人同乘。
徐夫人半敛眉看着陆嘉依旧魂不守舍的模样，突然开口：“你最近和衡哥儿可是闹了矛盾？”
陆嘉啊一声抬起眼，有这么明显？
徐夫人哭笑不得：“你们都两个多月说不上一句话了。”
“其实是七十四天……”陆嘉下意识摆正徐氏对日期的模糊形容，但反应过来才强笑着摇了摇头：“哪、哪儿有什么矛盾呢？大哥哥如今有了职务，忙得很，也就没有什么见面的时机了……”
“哎，儿女都是债啊。”徐氏看着她，半晌突然叹了这么一句。
陆嘉没有心思猜徐氏此言是什么意思，当下托着下巴看着马车外的景物，陆徽如今进了学，虽然也才十来岁但坐直身子板正得很，听着徐氏的话时候又看了看陆嘉：“三姐一定很难过吧？”
“难过什么？”陆嘉漫不经心回答。
陆徽道：“三姐姐和大哥哥不经意间长大了，玩不到一块去了。”
他小大人一般宽慰陆嘉道：“大哥哥不理会三姐姐也是无妨的，徽儿不论多大都会理会三姐姐的。”
陆嘉失笑，她和陆衡要是只是寻常吵架就好了。
这是在对不该有的感情脱敏啊。
当下打起精神捏了捏陆徽的脸蛋：“你这张甜嘴还是留着去哄你未来的媳妇儿吧，放姐姐这可没用。”
大慈恩寺。
徐氏带着陆嘉轻车熟路到了宝殿内。
先是祈求一家平安，再是祈求府上的成人任官的男人仕途顺利，读书的小哥儿们勤奋好学。
徐氏有些事儿要找主持，便带着陆徽先去了。
陆嘉留在宝殿之内，看着菩萨低眉的慈悲模样，她陡然间生出几分心理作用来，当下蹑手蹑脚上前去取了三炷香来，侧身就着桌案上的烛火要点香。这是她第一次，虽然有紫月和苏芦在边上指点，但还有些笨拙。
李歆云在僧人的引导下缓缓走到了大雄宝殿之外，他今日来是为他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们求福的，他如今倒没有早些年那雄姿英发，腿上受了伤还有些行动不便。
“李施主……”小僧正要伸手搀扶李歆云跨上台阶，却见李歆云抬手阻止了他开口。
李歆云的目光落在了大雄宝殿之内的那名身着桃粉被子鹅黄长裙的少女身上，眼睛就再也移不开。只是一眼，只是瞧见侧面，看见她点香的模样，就认出来这是五年前在侍郎府上看见的那位女孩儿。
如今都出落得这般落落大方了吗？
像是心情里的阴霾陡然有了消解的阳光，李歆云深了深眼底的笑意，他站在门口还未准备好如何和这个小丫头打个招呼，兴许人家早就忘记自己了。
“我来此处并非所愿，只既来之则安之，”陆嘉的声音细细柔柔，传入李歆云耳朵里：“求菩萨保佑，陆嘉此生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无波、一生顺遂。”
李歆云听罢，背过身去却打消了打招呼的念头。
他听到了陆嘉的心愿，很简单很普通。但却是他这位威震天下的将军给不起的。
他是屡立军功，但给不了陆嘉想要的平安无波。
身躯许国，马革裹尸之人，有什么余力许诺这一位女子她想要的一生顺遂？
李歆云叹出一口气。
“我想起还有东西忘在马车上了，小师父稍等。”李歆云抬起眼朝着那位满眼疑惑的小僧笑道。
陆嘉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又在心里许下心愿：还请菩萨保佑，陆衡能得遇良人，平安高升。
才是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才站起身来。
她自然不知道门外曾经有个男子驻足，只是回过神来看见徐氏带着陆徽回来的身影，笑着打了一个招呼。徐氏朝着她慈爱一笑：“好了，我们回去吧？”
登上马车，陆嘉依旧托着下巴透着帘子看窗外的景色。
却突然像是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车子走得很慢，足够她仔细看清楚。
她微倾身子不远处那山林之间，正是陆衡一身墨绿官袍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前面还有好些人，有些穿着官袍有些则是便衣，像是现代单位的团建活动。
陆衡倒是没有奔马在前的那些人那么张扬，背对着陆嘉所在的马车，缓缓走着。随即身后传来一声女子轻脆的呼唤：“哥哥！澄言哥哥！你们怎么也不等等我？”
妈耶？这庙里的菩萨这么灵应的吗？
但是。
澄言……哥哥？
陆嘉理所当然将女子所言的‘澄言哥哥’之前的那一声‘哥哥’当做是对于陆衡的另一种亲昵的称呼，心里漏了一拍，急忙唤了一声停车。在她的视野之内，出现了一位女子，形容娇俏，看上去与她年龄相仿，不过十五六岁。
怎么听着心里这么难受。
陆衡停下马，回过身来朝着那女孩儿无奈笑道：“你怎么跟来了？”
陆嘉看着陆衡那张笑容，只觉得刺眼得很。
“嘉儿？”徐氏透过陆嘉瞧见了窗外，忍不住浅笑：“定然是云侯家的那个小丫头了，疯得很，日日跟着她哥哥瞎跑。”
见陆嘉脸色不太对，关切问道：“可是吹风久了？这么看上去脸色这么苍白？”
陆嘉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马车缓缓启动，陆嘉不死心又看了一眼陆衡的方向。
男女双方都笑得很开心。
还真是郎才女貌啊……
“云侯家的小姐，可是对大哥哥有意思？”陆嘉下意识开口。
徐氏默认点了点头：“云侯对你哥哥也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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