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晚间，陆衡又来了陆嘉院子前，徘徊逡巡着不敢进去。
直到苏芦出来倒水的时候看见了他的身影：“大哥儿？这是？”
“嘉儿可睡下了？”陆衡抬眼笑问。
苏芦回首看了一眼门内发现不对劲，已经将眼神对上她的陆嘉，还没开口，陆嘉在里面一个劲的摆手示意她不要说，当下讪笑着：“姑娘……没睡呢。”
陆衡没有进去，只是让苏芦离开，靠在门外：“你生气了？不想见哥了？”
陆嘉本来在门内，确实是不想理会陆衡的，倒也不是生气，而是她如今身上穿着很随便，当下连忙闪进屏风后的寝房之内。
陆衡久久听不到陆嘉的回应，当下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门内，哪儿还有什么人？
当下悠悠叹了一口气。
他手上还拿着之前遇刺命悬一线的时候，陆嘉看见他的玉佩，拿去清风苑的那个乾国风格的罐子，掀开雕着繁华花纹的盖子，里面是满满一罐子的玫瑰梅子。
这玫瑰梅子是时下很高门贵女之间流行的零食，满京城只有京郊外的果脯店铺才有。
他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哄好陆嘉，黄昏时候奔马跑去买的最后一包。
“我知道你生气了，可我就是这般小气，我见不得你和旁人亲近，见不得旁人在你身边……”陆衡自顾自，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纾解心情一般：“可我要不是你哥哥，我也不能与你亲近。”
他说完突然看见窗外投来一个影子，下意识抬眼正巧见到陆嘉那双含着笑的眼睛。
“你在这儿叽叽咕咕什么呢？”陆嘉笑着问道。
陆衡眼中像是看见人间最可喜的场景，当下愣住了神，好一会才回复道：“没什么……”
“这是哥哥给我带的零嘴吗？”陆嘉的目光落在了陆衡手上的罐子里，很明显这些梅子可不是陆衡小哥两喜欢的零食。
陆衡被她一打岔，下意识：“啊……是。”
陆嘉从窗户内探出手来，笑嘻嘻勾住罐子，从陆衡手里将满罐子的玫瑰梅子拿走：“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说罢就依着窗户，抱着一罐子梅子，有滋有味吃了起来。
陆衡失笑看着她，突然却发问：“嘉儿，你说，如果我不是你哥哥，你会愿意许给我么？”
陆嘉不经意笑嘻嘻回答道：“会啊，哥哥一表人才又疼爱嘉儿，嘉儿如何不愿意呢？”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呀！
陆嘉的笑容慢慢凝固，陆衡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太奇怪了。
很认真、很无奈，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又似乎什么都不愿意说的样子，陆衡笑着点了点头。
不会吧？
陆嘉心里天崩地裂。
不会是小年轻情窦初开，但是古代管得严不能随便和同龄的异性接触，所以就有了这种奇怪的情愫？或者陆衡是个萝莉控？
可是大哥！我是你亲妹妹啊！
同父异母也是亲的啊！
没等陆嘉开口，陆衡便起身朝着她笑着告别，陆嘉表面上依旧是一幅笑嘻嘻的模样，可心里却已经千回百转：这该怎么办？本意是要抱大腿，结果大腿对我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感情？
玩这么大的话，陆嘉觉得她接受无能。
虽然陆嘉心里横着一道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很努力要避开陆衡。但陆衡总是不经意之间，在不曾想到的地点和她相遇，每一次都会带上一些时新的礼物，有时候是胭脂，有时候是零嘴。不收下不行，收下心里有觉得尴尬。
但陆衡的举止也仅限于一位兄长对于妹妹的关心，这又叫陆嘉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腊月，陆嘉出了一趟门，去的利来书铺。
耿掌柜见到陆嘉就像是见到一尊财神一般，笑眯眯上前来，又是好茶又是零嘴供着：“姑娘，咱们今年进项不错，小的想将那隔壁的布行也盘下来，再拓展一间。”
陆嘉翻着账本，喝着茶，听着他对于职业的规划。
冷不丁突然开口：“耿掌柜，你儿子要娶媳妇儿了吧？”
耿掌柜愣神，不知道陆嘉突然说这个做什么，当下下意识点了点头：“到时候请姑娘吃酒。”
“好说，只是你这打算盘下隔壁布行的预算钱怎生得比市场上的价格还要多上30两？”陆嘉点了点眼前的数字，而后又看到边上那木材的数量和价格上：“这儿？三千方木？咱们去年用掉了一千了吗？”
“老耿啊……”陆嘉身子往后面一靠，目光稍敛，语气也故意拉长：“你知道我讨厌什么人吧？”
“姑、姑娘……”耿掌柜扑的跪在地上，不时拿出手巾擦汗：“小的小的是被猪油蒙了心，实在是因为……娶儿媳妇还有给我家那小儿治病要花太多钱，我家那婆娘逼着我……”
话未落，泣不成声。
耿掌柜本以为这般总是要被赶走了，陆嘉却端着神看了他许久，突然笑了一声：“你若有这点苦衷，何苦不和我说？你若开口，我也不是不帮你的。”
“看在你这半年来辛辛苦苦卖这些册子，想尽办法拓展销路，这点应急我给你。”陆嘉敲了敲扶手：“但是再有下次，我定然把你手剁了再搡去官府。”
耿掌柜听到这话，破涕为笑。
要知道这利来书铺他也是守了大半辈子的，而且他是随着白氏嫁入陆府的小厮，虽然帮主母打点，但到底是家生的奴才，签了死契的。若是陆嘉真的要他的命，就是到官府去，也不过是赔偿几两银子而已。
以往不过是欺陆嘉年纪小，虽然心思活络，但到底不知道这点密辛。
没曾想陆嘉出言狠辣，想来必然是知道了他老耿的身契是压在白夫人的嫁妆单子里的。
陆嘉别过头去：“今年的员工福利，你可要好好发下去……”
说罢便和耿掌柜商量今年每一位小厮发多少、木匠师傅按等级发多少，正热火朝天，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歌曲来，陆嘉仔细听去，原来是好运来？
耿掌柜笑着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从丞相府上不知道是哪一位高人做了这好运来的曲子，京城里见它喜庆就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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