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静了,以至于当马车门帘外响起一丝微不可闻的破风之声时,三婶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种不寻常的细微变化。
女人的第六感让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逼近马车,心里咚咚直跳,警惕地盯着门帘。
门帘处,雪光一闪。
一柄尖刀直冲白苒的位置刺了过去。
许是出于做了母亲的女人的本能,三婶一把抱住白苒,用自己身体护住了她,同时拼命地往旁边一躲。
“呲啦。”
刀尖划入皮肉的声音,三婶的后背衣服被利刃划开,左肩上皮肉翻开,血汩汩而出,片刻染红了衣襟。
一阵剧痛袭来,三婶昏了过去。
一击不中的刺客愣了愣,似乎完全没想到这深宅妇人居然有勇气替那少女挡了刀。
在三婶抱住白苒一滚的时候,白苒就醒了过来,向来有起床气的她,此刻反而异常冷静起来,好歹陪宫玥和殿下经历过几次生死刺杀,这心理素质还是得到明显提升。
在刀光劈过来的时候,脑子快速地转了几圈,这刺客,一定是冲她而来的,只要她把刺客带离,三婶就会安全了。三婶的伤口,看起吓人,但应该没伤到要害,难的是怕时间久了失血过多就麻烦了。
在刺客怔愣的一瞬间,白苒悄悄靠近窗边,手在某个地方轻轻掰了一下,然后一个楞子跳了下去,一落地,爬起来就拼命往外跑。
刺客见状,也出了马车,看着逃窜的白苒,浮现出一抹嘲讽,并不急着追赶。呵,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再怎么逃,也只是增添一点猎手逗弄猎物的乐趣而已。
刺客向前一掠,几个回合就到了白苒身前,冷笑一声,道:“别徒劳了,准备见阎王去吧。”
白苒忽然捂住嘴巴,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刺客,随后手指着刺客的后方,声音发颤,结结巴巴道:“你,你背后……”
刺客一惊,抬起的刀不觉顿了顿,正准备扭头往后查看的时候,一阵白色的粉尘扑面而来,带着浓浓的香气,瞬间弥漫进了他的口腔,鼻孔和眼睛。
刺客连忙掩住口鼻,屏住呼吸,向后急退。等他离开白雾范围,站定,伸手一抹脸上的灰,拿到面前看了看,八字眉一皱,迟疑着拿到鼻端轻嗅,脸色凝滞片刻,一下子黑如锅底。
一脸悲愤的刺客,身子一晃,眼睛一瞪,脸色一沉,抬手抚额,额头青筋暴裂,就差没仰天长啸吐血三升。
这狡猾的女人,先是假装惊骇,让他以为背后有啥变故,再趁他分神,居然用女人的脂粉打他,亏他还以为这女人用了啥毒粉之类。
恼羞成怒的刺客两眼寒光一闪,一个须臾之间,就再次追上了白苒,把她堵在一堵院墙之间。
“臭三八,敢给老子耍花样。”刺客面色阴冷,三角眼暴起,一把捏起白苒的下巴,就好像要捏死一只蚂蚁那样。
白苒被迫抬起了脸。
刺客怔了怔,那张布满横肉的脸突然扯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啧啧,没想到雇主给的目标居然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啊。
白苒的衣服领子也在拉扯中掉了一颗纽扣,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
刺客目光灼灼地看着那片雪白,身子一紧,喉咙咕咚一声,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口水,不觉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刺客有些犹豫,干这一行,一般有行规,喊杀人就只杀人,一般不会行其他不轨之事。不过那雇主,似乎下单时候说了一句,只要人死了就行,如果想做其他,随意。
想到这里,刺客嘿嘿干笑两声,搓了搓一双粗糙的大手,凑近白苒,轻浮地道:“小美人,来,陪哥哥玩玩。”
说着就要往白苒脸上摸去。
白苒头轻轻一偏,避开了他的咸猪手,冲刺客娇笑道:“哎呀哥哥,你看你多没情调,玩就玩嘛,你拿把刀多吓人,害人家吓得不行,哪里还有心思陪哥哥呢。”
刺客哈哈一笑,这小妞,还以为多正经,看不出,原来是他妈个小浪货,够味,老子喜欢。
“行,哥哥听妹妹的,就把刀扔了。”刺客爽快地把刀往后方使劲一丢,用手勾起白苒下巴,“小娘子,看哥哥怎么折腾你,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白苒忍住胃里的一阵反胃,笑嘻嘻地冲刺客道:“哥哥来,亲一下,不对,要闭眼。”
“靠,你这小娘们够风骚。”刺客糙骂了一句,配合的闭上眼,他早就看实在了,这小娘子压根就没练过,随便折腾,也起不了风浪,所以他才敢顺了她的意,那个嘛,总得女人开心,才更有意思,刺客暗道。
白苒盯着刺客闭上的眼睛,眸子寒光一闪,手突然往前一捅,一把匕首直直插入了刺客的命.根子上。
这匕首,是她跳窗时候从窗边格子里捞的。说起,还得感谢宫玥,给她出门用的马车进行过改造,塞满了她喜欢吃的东西。上次她心血来潮,在格子里塞了把匕首,没想到,今日居然派上用场了。
“啊……”惨叫声传出老远,刺客惨着一张白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刚才还笑得人畜无害的女子,捂住伤口,脸色几欲透明,一下子跌倒在地,很快昏了过去。
“奶奶的,恶心死老子了。”白苒啐了一地,拿衣袖擦了擦自己的下巴,心里恁不爽,居然被这刺客揩了油。
远处,阴影里,一斗篷黑衣人人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嘴角一抹毒蛇一般的瘆人笑意。
唉,本想送她个死前风流,没想到居然没成。那个废物,收了钱,事没办成,却丧了命。
既然如此,那只好她亲自送她上路了。给那狗皇帝递的信,现在都没动静,她等不及了。
斗篷人一抬手,纤细的手臂上,搭上弓弦,玉手一拉,利箭破空而出,直奔白苒。
“好走不送,林白苒,我就不信,这次你还能侥幸活命。”斗篷人朱唇轻启,呵,我看这次还有谁能救你,宫玥吗?呵,今儿天黑前他都出不了宫的。
“哐。”突兀的声音响起。
飞到半空的利箭突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白光一荡,像被一股神力折断一般,从半空直直掉落。
而那道白光,借着利箭的撞击,诡异地折了个方向,向着斗篷人呼啸而去。
斗篷人脸色一变,一个侧身,堪堪避过了白光。白光击打在后方院墙上,穿出一个窟窿后掉落。
斗篷人捡起那东西一看,身子一僵,杏眸惊乱,嗓音微颤:“唐门暗器?”
脸色再次剧变,一个掠起,斗篷人亡命般向外逃窜了出去。
白苒在看到那冲自己呼啸而来的利箭时,以为这次自己必死无疑了,还没等她念头过去,事情就接连惊变反转,不由呆立在原地。
这次,又是谁在关键时刻救了她?
远处,一白衣人缓步而来,雪衣无暇,如流云裁成,玉树临风,万缕青丝随风轻舞,风华无双,倾倒众生。
白苒瞳孔一缩,是他?
南卿,那强迫症深井冰美人南卿!
南卿走近白苒,捡起地面那节断箭,皱了皱眉,似乎很不满意:“左边短右边长,不对称。”
看了看白苒,再次蹙了蹙眉,道:“不对称。”
随后用手捞起白苒散落在左耳附近的一缕头发,给她别在了耳后,再次打量了下她,才满意颔首:“这下对称了。”
白苒开始在风中凌乱。虽然她也强迫症,可是这南卿强迫症得千古古人后无来者,千古绝唱得让她…嗯,折服,服气,崇拜。
“南卿,你怎么来了?”白苒呆呆地问。
“救你。”南卿惜字如金。
白苒:“……”
问了等于没问好不好,算了,这强迫症根本问不出啥。
“谢谢。”白苒真心感谢。
“家?”南卿眸光在白苒身上飘来掠去,反复扫射,仍然在研究她身上哪里还有不对称。
白苒唇角扯了扯,有点头疼,他就舍不得多说一个字吗?有那研究对称的时间,怎就不把话说得完整点,搞得每次都要去想他究竟在表达啥意思。
想了想,他应该是问她家在哪里,遂有些无语地道:“南卿,我家是忠亲王府。”
“嗯。”南卿似乎很满意,也不知是满意她的诚实回答,还是满意她身上很对称。
白苒想起三婶还在马车里,得赶紧回去救三婶,遂对南卿道:“南卿,帮个忙,我三婶受伤了,在那边马车。”
“好。”
南卿转身,就欲往外走。
突然,他脚步一顿,向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剑眉微蹙,星眸里闪过一丝什么,随后向上一掠,瞬间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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