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的门被打开的时候,楚钦儒正躺在冰冷的石床上,缩着身体,不停地咳嗽着。【www.feia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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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帝王,如今却沦为阶下囚,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令心高气傲的楚钦儒深受打击。从被俘虏到如今,不过短短的几个月,他却像是老了几十岁,头发变得花白,乱蓬蓬堆在头上,面色饥黄,眼神黯淡无光,浑浊的像是一潭死水。
大运城被西云攻破时,他换上了一身布衣逃亡,却仍然被激愤的西云将士发现,活捉了他,几个月来,他一直被关在囚车里,风餐露宿,吃不饱穿不暖,染了风寒,也没有大夫医治,他现在每天咳嗽,只有冰冷的馒头充饥,他想,他可能活不长了。
其实,与其做一个亡国的皇帝,受人奚落羞辱,还不如就此死去一了百了。可是,他又没那个勇气了结自己,总是会在最后关头退缩,一直就拖到了今天。
听到开门的声音,楚钦儒睁开那对昏黄的眼睛,待到看清来人,他眼中顿时迸出刻骨的痛恨,“是你!”
绮罗冷冷望着眼前这个像是死狗一般的男人,她咬紧了牙关,眼中的恨意几乎要灼穿楚钦儒的后背。
“你来……咳咳咳……干什么……”楚钦儒转过了脸去,他脸上露出一丝颓然,随即冷笑道,“你是不是要为那杂种报仇?哼!我如今沦为阶下囚,要打要杀随便你!”
绮罗却忽而勾了唇角,眼神中掠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杀你?”她笑,可是笑声冷冽,比那冰峰还要让人不寒而栗,“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那你想怎样?”楚钦儒后背一阵发凉,他拧紧了眉宇,恨声问道。
“我想怎样?”绮罗走近几步,居高临下看着楚钦儒,冷冷笑道,“我想让你明白,你是多么得愚蠢和可怜!”
“你--”楚钦儒原本想要痛斥绮罗放肆,可是他却想到如今他是阶下囚,而绮罗才是那个能够主宰他命运的人,那后面的两个字,不由就卡在了喉咙里。
绮罗轻蔑地瞥了楚钦儒一眼,转首和月之寒说道,“之寒哥哥,将秦妃带到刑室去!”她又回眸扫了一眼楚钦儒,“他也去!”
楚钦儒以为绮罗要对他和秦玲用刑,不由愤怒道,“你敢!”
绮罗眯眸冷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楚钦儒气得眼睛都在喷火,“你,你不准伤害雪儿!”
绮罗挑了挑黛眉,霎时扬声大笑,“雪儿?哈哈哈,楚钦儒,我说你愚蠢你还不信!一会,你可要仔细听清楚了,这个与你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女人,到底是谁!”
楚钦儒惊愕,“你什么意思?!”
绮罗转身出去,凉薄的嗓音飘来,“等会你就知道了!”
刑室,顾名思义,就是用来对犯人用刑的地方。这间刑室并不大,四角却都摆满了刑具,屋子一角起着火炉,赤红的木炭中,扔着十多个烙铁,都已经烧得发亮了。
当中垂着几条小儿臂粗的铁链,铁链上已经锈迹斑斑,那是被过往犯人的鲜血染就的。
绮罗刚到了门前,就下意识蹙紧了眉心,这里的血腥味太浓了,冲得她有些难受。
“阿萝,要不,你还是别进来了!”月之寒扶着绮罗肩头,有些担心她的身体,“有什么事交给我来就行!”
“是啊,小姐!这里煞气太重,我们还是回去吧。”若水和上官青都陪同绮罗前来,她们亦是觉得绮罗不该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
“无妨!”绮罗既然来了,哪会那么轻易离开,今天,她一定要让秦玲后悔来到这世上,也要让楚钦儒的后半辈子永远沉浸在痛苦之中。
月之寒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命狱卒打开门,率先进去。
绮罗一眼就发现秦玲已经被绑在那铁链上,吊在半空中,表情惊恐。绮罗又看向右侧,那里有道暗窗,平时在这里审讯犯人,狱卒会让其他犯人去看,目的是起到威吓作用,此时,楚钦儒就在那里,她要让他亲眼看着这里即将发生的一切。
“你这个贱人!”秦玲一看到绮罗,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怒道,“我真是后悔没有亲手杀了你!”
狱卒给绮罗搬来一张椅子,绮罗小心坐下,依然用斗篷遮着腹部,月之寒和明子夜站在她身边,上官青和若水一左一右站在后面。
“掌嘴!”绮罗忽然淡声道,她看向秦玲,眼中是波澜不兴的云淡风清。
狱卒立即走上前去,用木板往秦玲脸上招呼过去,这些狱卒都用的巧劲,打得人很疼,却不会打坏。
“啪啪啪。”一连打了七八下,秦玲双颊都肿了起来,嘴里也流满了血,她哪受过这等气,登时怒的眼底都红了,喉咙里发出阵阵怒吼声,那样的眼神,像是要将绮罗撕吃了似的。
“你,你竟敢这么对我!”秦玲怒不可遏。
“为什么不敢?”绮罗掀了眼帘,唇边勾着一丝冰冷的漠然,“秦玲,刚刚那几下板子,只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今天的好戏还没开场呢!”
“你……你刚刚叫我什么?”秦玲盯着绮罗,忽然问道。
“秦玲!我叫你秦玲!”绮罗眉心一挑,笑道,“难道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还是说,你假扮黎筱雪这么多年,你早就将自己当作了真的黎筱雪?!”
绮罗说完这句话,眼神不经意间,瞥向那扇暗窗,不出她意外的,她果然看到楚钦儒那对浑浊的老眼里,顿时露出了惊恐和震惊。
“既然你都忘记了自己是谁,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绮罗心中冷意弥漫,面上却依然平静,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当年离姜国的皇室一连六代都是独女,到了这一代女皇,膝下有也只有一位公主,便是黎筱雪,但女皇的这位皇夫却是不甘寂寞,而且十分有野心,在女皇怀孕期间,他与一名青楼女子勾搭上了,后来这个青楼女子也怀孕了,几乎是和女皇同时产女,那个女婴便是你——秦玲!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秦玲眼神震动,在片刻的怔愣之后,随即冷笑,“哼!你知道了又怎样?!”
“不怎样!”绮罗淡淡一笑,她本就生的极美,这一笑更是如青莲初绽,清丽出尘,况且,她也不是要说给秦玲听的,自然不会管她的反应,顿了顿,绮罗又掀起长睫,继续说道,“后来,皇夫便将你带进宫去,女皇见你长得和公主很像,你又表现的十分听话,所以女皇很喜欢你,她也决定留下你,让你去服侍公主。”
“呸!”秦玲眼中露出痛恨,“她喜欢我?她只是想让我给黎筱雪做替身,好替她挡灾!”
绮罗挑了挑黛眉,不置可否,“黎筱雪待你很好,可以说是亲如姐妹,不过——”她停下来,冷哼一声,“有些人就是不知足!皇夫与那名实际上是邪教杀手头目的青楼女子密谋要夺离姜的皇位,却被女皇识破,皇夫和青楼女子被斩杀,女皇本来也要杀你,是黎筱雪为你求情,称你什么都不知道,女皇这才饶你一命。可是,你却记恨在心,认为你本来能做公主,你的公主之位是被黎筱雪夺去的,所以你更加恨她,表面上依然装作若无其事,直到北漠的太子去离姜向公主求亲,你看上了那位太子,可是太子却对你无意,只专心于黎筱雪一人。”
月之寒与明子夜等人在一旁听着绮罗说着这些不为人知的往事,一开始他们不知道绮罗为什么要说这些,但是听到后来,却好像渐渐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就因爱生恨,同时也更加憎恨黎筱雪,认为是她抢走了你的一切,之后女皇不同意北漠太子的求亲,黎筱雪与太子私奔,是你去向女皇禀报,黎筱雪被女皇抓回来之后,就被关起来了,北漠太子也被驱逐出了离姜国。又是你,在发现黎筱雪怀孕之后,冒充黎筱雪去找北漠太子,称女皇要杀你们,再之后,就是北漠太子被你挑动着,率兵攻打离姜。表面上,是他失手杀了女皇,其实,你早就给女皇下了毒!”
绮罗的嗓音很淡漠,清丽的眼眸里像是覆盖了冰层,当她说到秦玲冒充黎筱雪,并将黎筱雪囚禁在寝宫密室里,又夺了黎筱雪刚诞下的孩子,月之寒与明子夜不由都拧紧了眉峰。
“你明明知道离姜皇室是战神后裔,但凡长子都会有一对蓝眸紫瞳,可是你却故意误导楚钦儒,让他以为这个孩子不是他的骨血,这么多年来,你不断折磨这个孩子,前方百计让楚钦儒恨他,又告诉这个孩子楚钦儒不是他的父亲,想让他和他的生父自相残杀。你将他扔到狼群里,关在地下练武场将近十年,你让他杀人,让他去为你试练杀手,你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你根本就不想看到他幸福,所以在他娶妻之后,你鼓动他谋逆,想让他成为替罪羊,被他拒绝之后,你又设法挑起楚钦儒心中最大的屈辱,令他发兵,最终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
绮罗一口气说完,刑室内,陡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此时,秦玲突然仰头笑了起来,她声音凄厉,头发散乱,形状像鬼一般狰狞,赤红的眼中却又带了一丝得意,“那又怎样?你都知道了那又怎样?楚连城那个孽种死了,黎筱雪也死了,还是被楚连城亲手杀死的,我最恨的人都死了,他们都该死!哈哈哈……”
绮罗黛眉倏地拧紧,眼中迸出一股凌厉,她微微抬了下巴,便有一名狱卒提着个盖着黑布的笼子走上前去。
寂静中,秦玲似乎听到一阵“嘶嘶”声,有那么一瞬间,秦玲眼中露出惧色,她收了笑容,望着狱卒从笼子里拿出一条蛇来,她顿时瞪大了眼睛,脸色煞白,怒道,“你想干什么?要杀就杀!我秦玲绝对不闭一下眼睛!”
“杀你?”绮罗微微弯了眼角,笑得十分开怀,“我为什么要杀你?让你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说罢,绮罗朝那名狱卒使了个眼色,那狱卒便提着这条有一尺多长的蛇走到秦玲面前,另一名狱卒掰开她的嘴,提着蛇的狱卒将已经拔除了毒牙,却还在吐着毒信的蛇塞进秦玲嘴里。
秦玲终于惊恐大叫起来,可是她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最原始的呜咽声,当冰冷的爬行动物从她喉咙里滑下去的时候,她想吐,却吐不出来,全身都在忍不住的发着抖,体内传来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颤栗,恐惧到一对眼睛几乎快要瞪裂。
绮罗最怕的就是蛇,可是此时她却强忍着后背的凉意,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秦玲,看着她受苦,她心头只觉畅快,对付这样的毒妇,自然要用非常手段。
此时绮罗做了个手势,那两名狱卒吹了声口哨,那条小蛇便在秦玲肠子里转个弯,又从她口中游了出来。
秦玲立刻垂了头,使劲的干呕起来,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一般,直吐得黄胆汁都出来了。
“你,我要杀了你!”秦玲刚缓过一口气来,顿时怒吼道,她那一张脸都扭曲变形了,看上去着实可怖。
“杀我?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绮罗寒声道,她又命令狱卒将墙角摆放的一排笼子上的黑布全部掀开,霎时间,秦玲眼底露出极致的惊恐。
因为那些笼子里,赫然是天底下几乎能找到的所有的毒物。各种各样的毒蛇,奇形怪状的毒虫,还有不过手指长宽的毒蟾……
绮罗看着,后背也是一凉,她忙将眼神移开,望定了秦玲,眉心一挑,她道,“这些可都是送给你的礼物,不知道秦妃娘娘您还满意吗?”
眼看这狱卒又提了一条约莫三尺长,手臂粗的毒蛇过来,秦玲面上的血色霎时褪尽,她表面的伪装再也坚持不住了,她惨叫一声,突然眼一闭,猛地就往舌头上咬去,竟是想要咬舌自尽。
绮罗一声令下,明子夜已经闪身过去,一下子就将秦玲下巴给卸了下来,秦玲痛得惨呼一声,眉头皱地死紧,全身都在瑟瑟发抖,偏偏她被绑着双臂吊在半空中,身体无法借力,更是让她难受得恨不得立刻死掉。
可是绮罗哪会让她就这样死掉,她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出这样的酷刑来,不一一试完,她是绝对不会让秦玲就这样轻易死掉的,不过,想要将这些酷刑全部试一遍,恐怕没有个一年半载都是不够的。到那时,秦玲不死也得疯掉!
“想死?没那么容易!”绮罗眯眸冷笑,她就是要让秦玲每天都活在痛苦和恐惧里,想死又死不成,她要将她心头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出去,将秦玲曾经对楚连城所做的一切都还回去。
那名狱卒拎着那条蛇,又硬塞进了秦玲口中,因为太粗,秦玲的喉咙被撑大,粗蛇滑进她身体里的时候,难受的她浑身剧烈颤抖起来,眼眶几乎都要瞪裂,双腿不停乱蹬。待到狱卒又将蛇提出来之后,她嘴角都被撕裂了,鲜血汩汩而下。
绮罗忽然拍了拍手,石门外,又进来一个人,是个精瘦的男子,约莫四十来岁。
“利追,秦妃娘娘就交给你了,本公主要你好好招呼她,如果不幸她死了,本公主唯你是问!”绮罗冷然道。
绮罗也没错过当秦玲看到利追进来时,那对赤红眼底极致的惊恐,恐怕秦玲她此时肯定是恨不得自己从没来过这人世间。
利追是秦玲的杀手组织训练出来的顶级司刑人,掌刑将近三十年,最擅长的就是折磨人,经他手审问的犯人,还没有哪一个不乖乖招供的,他还发明了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刑罚,据说他在凌迟一个犯人的时候,竟然割了三千五百五十六刀,那犯人在这个过程中,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被一刀刀削走,却无法出声,也无法求死,直到最后一刀结束,那犯人几乎只剩下一具白骨。
秦玲像是疯了一样拼命挣扎着,她的下巴撞到了铁链上,竟然就这么给接上了,虽然是歪的,但她也可以唔哝不清的说话了,她涕泪横流,面上的狠厉褪去,转而被凄婉代替,她在哀求绮罗放过她,让她死得痛快一点。
绮罗不为所动,又有一名狱卒将一碗臭虫灌进秦玲口中,那写臭虫又从秦玲耳朵鼻子里爬了出来,霎时间,一股尿骚味传来,秦玲竟然恐惧到失禁,脸上亦是流下了血泪。
秦玲不再哀求绮罗,而是大声咒骂她,用着所有最恶毒的语言,利追皱眉,走上前准备让秦玲不能说话,可说是此时,绮罗却听见秦玲提到了楚连城,她立即拦下利追,沉声道,“让她说!”
秦玲说话不清楚,可是绮罗却真真切切地听明白了,她是在说,“你这个贱人,活该你守寡,那个孽种死了,哈哈,死了,你不知道吧,他全身中箭,又被楚钦儒鞭打,浑身都烂了,我还给他下了牵机,我让他亲眼看着他冒死去救的生父是怎么样一个禽兽,哈哈,是楚钦儒亲手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他还用烙铁烙坏了那孽种的脸,也是他砍了那孽种,黎筱雪,你看到了吗,哈哈哈,你的儿子被你最爱的男人亲手杀了,哈哈哈……”
那一刹那,绮罗全身发冷,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像是有一只巨大尖锐的冰锥猛地扎进了她心脏,痛得她脸色煞白。
真的,竟然是真的,她那一晚所做的梦竟然都是真的,他是真的被鞭打,被喂毒,还被挑断了脚筋!
不!绮罗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她猛地低头,捂紧了胸口,月之寒等人顿时紧张的将绮罗围在中间。
“阿萝!”
“小姐!”
“公主!”
所有人都担心地看着绮罗,可是绮罗只是顿了一瞬,立即又抬起了眼眸,她眼眶发红,漆黑的眼底像是蒙了一层水汽,粉唇上的血色褪尽了,不断地哆嗦着,她突然咬紧了牙关,一对清眸里陡然射出冰冷的肃杀之气,“利追,割了这个女人的舌头!”
“还有,断了她的手筋脚筋!”绮罗又咬着牙补充了一句,“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玲发疯般的尖叫起来,她想躲避利追,却猛地被勾住了下颌。
“阿萝,这里交给利追,我们先回去吧!”月之寒见绮罗脸色煞白,浑身都在颤抖,他顿时担心起来。
这一次,绮罗没有再反对,因为她也感觉到腹部开始阵阵抽疼了起来,她开始紧张起来,一定是她方才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相思不舒服了,所以相思才会狠狠踢她。
绮罗起身的时候,斗篷敞开,秦玲一眼就看到绮罗高高隆起的腹部,她顿时眼露凶狠,想要诅咒,可是舌头被勾住了,她根本就无法说话。
利追动手向来快准狠,绮罗不再多看,她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她得赶快回去。然而就在出门的时候,绮罗却见到狱卒押着失魂落魄的楚钦儒走了出来。
此刻的楚钦儒,比方才看到时,似乎又老了许多,不过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竟像是耄耋老者,他双目呆滞无神,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离了,走路像是踩在虚空,要不是狱卒在后面押着他,他肯定要瘫倒在地。
绮罗厌恶地看着楚钦儒,她抿紧了唇,站着不动,楚钦儒看到绮罗,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顿时露出了复杂至极的神色,茫然、彷徨、痛苦、愧疚、痛恨……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彻底压垮他。
当楚钦儒看见绮罗高高隆起的腹部,他登时一愣,眸中的痛苦更甚,他双腿竟是一软,就这么跪在了地上。
绮罗忙闪身避开,她虽然恨楚钦儒恨到了骨子里,可是他毕竟是楚连城的生父,也是她腹中骨肉血脉上的至亲,她不愿她的相思因此折寿。
静默中,楚钦儒忽然抱头痛哭起来,他不停以头擂地,其状凄惨。
可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同情他,一个男人竟然连自己所爱的人都分不清,还被人利用,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痛下杀手,男人做到他这份上,真是失败透顶。
“求你,求你杀了我!”楚钦儒只觉心痛难忍,他怎么也没想到,事实的真相竟是如此残酷,他真是该死,竟然连筱雪和秦玲都分不清,难怪当初封妃时,她拒绝被封“雪妃”,而是要了“秦妃”这个封号。而当初他失守杀了女皇,心存愧疚,对于她前后的反差,只以为是恨他弑母之仇所致,却没想到原来……
连城,连城……
原来连城真的是他的儿子,是他和最爱的女人所生的亲生儿子,他的那对蓝眸紫瞳,并不代表背叛,而是尊贵的神之眼。
老天,他到底做了什么?!
“啊!”楚钦儒突然仰天长啸,他目眦欲裂,痛到一颗心几乎都被绞碎。
“杀了你?你想一死百了?就这样来洗刷你所有的罪过?”绮罗却在此时冷笑,她眉宇间含了森冷的煞气,一字一顿说道,“不!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活着,我要让你每一日都活在亲手弑子的愧疚和痛苦之中!终此一生!你要为你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绮罗大致也已猜到了,当时一定是耿眉儿突然出现,用了落雪谷的幻术,迷惑了众人心智,救走了楚连城,又用了一具死尸替代了楚连城。不过,绮罗并不准备告诉楚钦儒其实楚连城还没死,因为比起死亡,让他日日夜夜沉浸在弑子的愧疚中,更加让他痛苦。
绮罗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是落雪谷查到的有关楚连城身世的信,她将那封信扔到楚钦儒身上,沉声命令道,“将他关起来,好生看着,如果他死了,你们提头来见!”
绮罗再不愿多看楚钦儒一眼,她转身,刚走了两步,突然感觉腹中一阵绞痛,下身猛地有一股热流涌了出来。绮罗今日穿的是一件淡蓝色的衫裙,所以,当她低头去看的时候,她只见蓝裙上,有一朵硕大的血色花朵晕染开来。
“啊!小姐!”
“公主!”
“阿萝!”
若水他们看到绮罗流血,顿时惊呼出声,月之寒不再犹豫,迅速抱了绮罗冲出了天牢。
雨不知何时下得更大了,月之寒用斗篷裹住绮罗,若水和上官青在一旁撑着伞,马车一路狂奔回了皇宫。
当绮罗躺在床上,她还有些茫然,怎么……怎么这么快就要生了?不是才七个多月吗?
“公主,别怕,按着奴婢说的做就行了!”宫中管接生的嬷嬷在一旁教着绮罗怎么用力。
绮罗双手紧紧抓住两条从床顶上垂下的白绫,身上盖着被子,双腿弓起,她睁着一对漆黑的大眼睛,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渐渐的,疼痛袭来,腹部抽痛越来越厉害,像是有什么正在往她宫口挤去。
“阿萝,别紧张,孩子不会有事,七个半月能活的!”慕清如担心绮罗害怕,她在一旁握着绮罗的手,安抚她。
可是,绮罗疼得好想哭,这个念头一转,她随即就大哭起来,眼泪顿时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湮湿了鬓发,湿透了枕巾。
生澈儿的时候,他们被北漠朝廷围攻,她在马上颠簸良久,比这次要痛一万倍,可是那次她没有哭,因为那时候有他在身边,而且澈儿还是他亲自接生的。
然而这一次,虽然屋子里满是人,那么多的嬷嬷围着她转,娘亲也在一边,可她却从心底里感觉孤独,她就像是一个人站在扁舟上,飘在了浩瀚的大海里,没有方向,没有希望,渺渺茫茫,孤孤单单。
她不明白,他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他知不知道,没有了他,她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阿萝乖,别哭别哭,你哭的娘心都碎了!”慕清如抱着绮罗,不停地为她拭着眼泪,帕子湿了一条又一条,却怎么也拭不尽绮罗眼角的泪水,她似乎要将这几个月以来所有不曾流出的泪水全部流光。
“公主,不能哭啊!要留着力气生孩子!”老嬷嬷也在一旁安抚着。可他这绮。
可是绮罗却怎么也忍不住,小腹越来越痛,撕裂一般的痛,像是有一只大手在她身体里撕扯着,绮罗咬紧了牙关,黛眉紧蹙,她试图想通过想念他来转移注意力,可是那痛楚却仍然一**袭来,像是涨潮时的潮水,瞬间将她灭顶吞没……
“啊——”绮罗终是忍不住尖叫出声。
此时,在北漠那处偏远的小镇上。
深夜,楚连城突然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他这一天从午时起就有些心绪不宁,做什么事都无法集中精神,此时他刚入睡,却陡然被噩梦惊醒。
“师叔,你怎么了?”楚连城住的这间房,是耿乐乐的,原本还有两间厢房,但耿眉儿和几名落雪谷弟子一来,各自占据了一间,耿乐乐就没地方睡了,于是这几个月来,他就是在这里搭了个简单的床铺,也能就近照顾楚连城。
“没……”楚连城缓缓抬手,擦去了额边的冷汗,他碧蓝的眼眸里,还染着惊恐,脸色煞白。
耿乐乐爬下床,给楚连城倒了一杯水,“喝点水!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师叔?”
楚连城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惊悸,他微微摇了摇头,“没事,你,睡吧!”
耿乐乐也不多问,这将近五个月以来,楚连城也经常像这样从噩梦中惊醒,他并不感到奇怪,放下了水杯,就又爬上床去睡觉了。
可是楚连城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绮罗满面痛苦,耳朵里传来她的尖叫声和哭声。
阿萝,阿萝她到底是怎么了?楚连城心痛如绞,他不知道他所看到的听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可是他却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心痛,为她而心痛!
剩下的这一夜,楚连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天明时,才朦胧睡去。。
耿青言来为楚连城扶脉的时候,他便开口,要耿青言再帮忙留意一下,西云国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听说楚——北漠的皇帝被俘虏了,还有皇后,秦妃,等等将近几十人,都已经押送到西云西京城了。”耿青言说道。
楚连城眉心一紧,眼光闪了闪,没有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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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九月二十日,此时已是深秋季节,枫叶红如火,早晚的天气已经很凉了。
这一日是莫晓敏的生祭,夜幕降临之后,耿青言带着耿乐乐去河边放了荷花灯,又烧了冥钱,祭奠莫晓敏。
他们回来的时候,楚连城正躺在窗前的长椅上,半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了,师弟,你上次让我帮你打听两个月前西云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我打听到了!”耿青言进门后,先猛灌了一盏茶水,这才缓回一口气。
“爹,明明是我打听到的,你怎么又往自己脸上贴金?”耿乐乐揪起了小眉头。
耿青言瞪了一眼耿乐乐,警告他不准说话,他这个人太过板正,不擅长和人交流,倒是耿乐乐,十分活泼,嘴巴又甜,三言两语就会哄的人高兴起来。
“怎么?”楚连城心中忽然紧张起来,那一晚他莫名听见绮罗在哭,在痛苦大叫,他一直十分担心。
“就是你跟我说这件事的前一天晚上,听说是西云公主早产了。”耿青言沉声道。
楚连城面色猛地一变,从椅子上突然坐了起来,“早产?那她,有没有,事!?”
耿青言摇头,突然笑道,“应当没事,如果有事,她还怎么做统帅去征伐南川?”
楚连城一愣,“她,做统帅?”
“是呀!外面都在传!说是西云大军由公主统帅,取道北漠,先是清剿北漠皇室余党,将原太子楚连奇抓获,又将拉达草原各个部族都劝降了,然后如今正朝南川进发。”耿青言挑了挑眉心,“不过我还听说,南川早就是强弩之末,国内瘟疫横行,恐怕,是没有能力抵挡西云大军的。而且啊,师弟,据说这位西云公主很强悍,排兵布阵,她竟然什么都懂,抓获楚连奇余党的战术就是她制定的,啧啧啧……她好像早就已经派兵去攻打南川了……”
楚连城不由拧紧了剑眉,他有些不明白,绮罗明明是非常憎恨战争的,为何她如今却又要亲自督战?
“爹,西云公主这么厉害?”耿乐乐顿时更加崇拜。
“嗯,听说再有三个月,她就要继承大统,登基为帝了。”耿青言这一句话,顿时犹如一块巨石,猛地压入了楚连城心头。
“阿萝,她,要登基?”楚连城难以置信,“月皇禅位?”
耿青言点头道,“都这么说,就是不知道真假了!”
楚连城陡然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更不明白为何月皇突然决定禅位给绮罗,而绮罗,竟然真的决定要登基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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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不行了,一天写了一万八,从早到晚,都在电脑前坐着,十六个小时了,我头昏眼花,后面一点实在是写不出来了,唉,很抱歉,让大家失望了,我真的尽力了,剩下的一点,明天晚上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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