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狮像威风凛凛地立在大门外,陶宜多看了几眼,想起了以前没规矩地爬到石狮前的日子,这才抬起头来,望向门牌上显赫的金铸镇国公府四字。
李溪河为了多了解一些往事,竟然直接拉着她来到了镇国公府。陶宜心里摇摆不定,最终脚步还是很诚实地追赶上了他。原本陶宜的计划中,事成之前,她本不想踏足此处。
“跟上。”李溪河瞧着她的模样有些奇怪,但懒得多言的他只是淡淡吩咐了两字。陶宜连忙回过神来,追了上去,
大门和二门之间的九曲回廊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池子中养着的锦鲤嬉戏在生长出花骨朵的荷花边上,廊桥之上一排排颜色各异的鹦鹉啼鸣着,衬托得远处郁郁青青的树木更加苍翠,也更凸显出国公府的冷清氛围。怕是从她和哥哥皆踪迹难寻之后,便一直都是此番模样了。
镇国公正在二门后的小院中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此刻的他穿着素色的常衣,一身饱经杀场练就的肃杀之气全然收敛起来,瞧着更像是田舍翁一般,和善慈爱。
这与陶宜记忆中刻板威严的父亲形象全然不同。
就在她思绪纷飞的时候,李溪河已经来到镇国公前,叨扰了起来,从他和沈青山的对话中,明显能够看出国公爷是知道女儿失踪的地点存疑的。并且国公爷亲自到天坛外埋伏地点看过,除了见到女儿的抹额外,没能再发现其它。
“国公爷可否知道令爱去祭天路上围观,是否有人做的引导?”
沈青山竖起眉毛:“有的。只是引导幺女的人早在东窗事发之后服毒自尽了,往下追查也追查不出来什么。”
一旁的陶宜想起,当日一直说着祭天路上多么多么热闹的管事,他那张和善的脸下藏着的心思竟然如此歹毒。
“毒?”
“当时我遣人调查过,没查出来是何种毒。”镇国公的眼神充满遗憾,若是能查到何种毒素,也许此刻他已经找到女儿了,再不济,也能替女儿报仇雪恨了。
陶宜见镇国公凄凉的神情,内心隐隐作痛,但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好问:“那服毒用的器皿还保留着不?”
李溪河也想到了此处,正巧春风楼又有个极其厉害的毒师,若是将当年的器皿交给他查探一番,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线索。
镇国公领着两人来到了一间封存的房间,里面铺着厚厚的灰尘,陶宜一走进去,呛了几下后才慢慢地缓了过来,跟着来到里边的一处高几旁,摆放其上的青瓷中的毒药已经干涸,凝结成灰褐色的固体附着着。
陶宜从李溪河的手中接过,闻了闻,已经没有留下什么气息,而后在镇国公的应允下,她拔下自己的银簪子挑了一点干涸的毒药出来。一旁的李溪河瞳孔骤然一缩。
兰若宫女方才一气呵成的拔簪子挑毒药的动作和初桃娘子的几乎一模一样!
并未注意到李溪河异常的陶宜用手捻了一下毒药后,拿起银簪子头准备放入舌尖尝尝。
“不可!”镇国公连忙拦下,却见陶宜摆了摆手:“国公爷,没事的。”
此处还有比她修为更高的毒师?
要知道她随着师傅练习毒素生涯,可不就是在中毒和死亡的边缘疯狂作死。以至于她的身体里面至今还残留着无数的毒素,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倒也不至于伤了她的性命。但这种平衡既诡异又脆弱,有的时候她百毒不侵,有的时候一点微妙的成分就能打破平衡。
前段日子,她替李啟制作解药的时候,试药之时,一种药解了她体内一部分毒素,就导致了她高烧不止。
不过此刻,这点毒药还不至于给她带来什么影响。
入口微苦后泛出来一丝丝蜜糖般的甜。陶宜心里立即了然,此毒是一种叫做‘苦尽’的毒。苦尽甘来,本是一个还算好的词语,只是人间大苦,何有甘甜一说?故而一位历经风霜的毒师怀着悲戚绝望的心情,制作了这种毒,他认为,唯有死亡才能甘来。
此毒,她原以为只留存在记载中。毕竟随着那位毒师制成毒药后便服毒自杀后,未曾留下方子。
却没想到此毒竟然出现在了自己府邸之中。
制造‘苦尽’毒师叫做什么来着?陶宜沉思了许久,终于想起来,那名毒师叫做阿笃达,原本出生在若羌的王室,但因为是婢女所生,一直被若羌的王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东躲西藏的长大之后,取了一名温柔的女子为妻,可当他以为苦尽甘来的时候,王子派人杀了他尚且怀胎腹中的妻子,他心下怨恨,投身制毒,最终制造出了‘苦尽’,本想拉着若羌王室一起陪葬,没能成功后,服毒自尽。
陶宜想到这些,并非为了感慨阿笃达的悲惨人生。
她此刻全部的心神都在若羌之上。除去若羌王室,旁人手里不会有‘苦尽’毒。
极大的可能是若羌于十年前拉拢了国公府的管事,引导着她前往祭天,而后将她绑架走。在她被飞龙卫指挥使救走之后,若羌派人追杀指挥使成功后,又假意将她救走,秘密培养成探子。
念及此,陶宜浑身的毛孔都立了起来,一想到,若羌就如一条毒蛇一般,从十年前就盯着自己,她的内心便一片寒凉。
可有一点,却自相矛盾。
若羌想要管事事后自尽,为什么要用‘苦尽’这么明显的毒?就不怕有朝一日,被自己查出了真相?
还是说……陶宜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为了这种可能,她又随着李溪河回到春风楼,请了毒师鉴定,春风楼的毒师验了一番后,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识得此毒。
眼前的毒师乃是用毒界数一数二的大师,既然连他都不识得,那么想必极少有人识得了,除了她的师傅之外。
“遇知?”陶宜试探地说出了两字。
毒师没有反应。
遇知两字,是她所看过的记载着传说毒药的书籍。它并不是雕刻凹版印刷的书籍,而是手写字体,以往的时候,陶宜以为是此书十分珍贵,故而这是师傅给她的手抄本。
可现在看来,这本书怕不是师傅亲手编著的。
当真有点意思。
师傅……恐怕并非若羌密探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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