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做什么?草木那么可爱,为何一定要伤害它们?”
陶宜轻声叹气,我这么可爱,又做错了什么?为何一定要伤害我?
本来对赏花一事毫无兴趣、正在一旁亭台上和庵主对弈的兰若此刻却饶有兴趣地看了过来。原来是遇到了京都富有盛名的中书侍郎小女儿——惜花姑娘呀。花中名痴,人中奇葩。
目测一场纠缠不清的纷争即将到来的时候,怂包子陶宜却因为懒得多费口舌:“姑娘,你说得对,是我太狭隘了,不懂得怜惜世间草木。只不过,这些花已经采摘下来了,还是由我带走,日后供奉在床边,时刻提醒我不要再范同样的过错。”
惜花姑娘闻言露出笑容,还不错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兰若砸吧砸吧嘴巴,这样也可以?要知道当时她在栖霞寺摘了一朵牡丹,可是被这个不畏强权、据理力争的惜花姑娘说教了快一个时辰。
学到了学到了。兰若心服口服。
桃花赏得差不多了,兰若一行人便离开玄都观,前往金玉楼,金玉楼中设有各种游戏,平日里兰若最爱在此与人对弈。
陶宜入楼后不久,和同样再次换装的李啟融入人流之中,悄然离去。
好不容易从宫中出来,自然不可能只是来游玩的。李啟之所以选择今日带陶宜出来,是因为文卫查到了中年男子在京中的一处烛火作坊。
很难想象,作坊就位于喧嚣繁华的崇仁坊中,且一直和各方商人开展商贸。正契合了大隐隐于市,最好的伪装就是伪装成自身的精神。
雍朝开国的时候设立了严格的坊市制度,但随着经济的发展,对于人口上百万的玉京来说,南市和北市远不能满足正常的民众生活需求,所以在官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下,原本生活区的坊中小商铺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
崇仁坊中店铺林立,车水马龙。故而,打扮成行商模样的陶宜和李啟混杂其间,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陶宜像是一个孩童一般,对于街上售卖的磨合罗、走马灯等玩具十分新奇。她应接不暇地走着,又瞧见胭脂水粉铺子,被香风吸引想要去逛上一逛。
但她知道,此刻不能。
李啟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有些自得地瞥了瞥陶宜,眼神似乎在说:京城的热闹没有见过吧?
陶宜懒得理会莫名自傲起来的猪头,切。她才不是没有见过呢,只是阔别已久,再见之时难免激动罢了。
两人在坊内行走了有些时间,最终来到一间叫做五斤酒楼的店铺之下。酒楼的茶博士连忙恭敬地请他们入内,来到上好的雅间之后,茶博士立即端上六蝶盛在银盘之中的瓜果蜜饯。
不过半刻,啃着蜜饯的陶宜等来了今日和他们商议的陈主事。商贾打扮,油光满面,大腹便便。
作为一间对外经营的承接铺子,陈主事自然不会拒绝送来门来的生意。
陈主事开门见山:“不知两位有什么生意要找我们荧煌作坊合作?”
李啟故作高深:“一笔大生意。”他伸出五个手指。
“哦?”陈主事似乎并不相信眼前瞧着十分年轻的男子能有如此巨大的生意,但紧接着他就听到李啟说:“我们一直在茶道上奔波,和西域诸国来往频繁,前不久刚成功游说了楼兰、姑墨两国,签下了两国烛火的供应契约,不知这笔生意如何?阁下可有兴趣?”
饶是见多识广,陈主事依旧倒吸了一口冷气。
两个国家的生意……还真是天大的生意。
“你们为何找上我们铺子?而且口说无凭……”仅有的理智让他保持清醒。
李啟干脆拿出契书,推到陈主事面前。明明白白写着贸易烛火的文书盖着两国的印玺,断不是伪造得出来的。
无它,在二皇子联合乌孙、臣服龟慈,又找到大宛、月氏合作,五兵齐发,解决了困扰茶道多年的匈奴势力之后,西域通往中原的商道便完全打通。最先得到消息的李啟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契机,手下的人早就和西域诸国展开了各种合作。
“至于找你们铺子,当然是因为你们物美价廉。我们主人说了,要让利润最大。”李啟倒了一盅酒,小酌起来。
在陈主事还在消化此事的冲击后,他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宗生意,不知你们可有兴趣?”
“什么生意?”
“猛火油。”
李啟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的棕黑色液体散发着丝丝难闻的气味,看似无奇的火油滴了一滴到烛台之上,原本柔和的火焰砰然绽放。
瞧着能给当今照明工具带来改革的火油,陈主事面露不可思议。
“我们已经具备了初步的开采技术,现在正缺玉京的合作伙伴,不知你可想试试?”沾了酒液更显得李啟薄唇彤红,扬起的嘴角充满引诱的气息。
没有人可以在巨额利润之下不为所动。
他们不是想要在宴会的蜡烛上动下手脚嘛?看我多贴心,把火油送给你们,连如何动手脚都替你们想好了。
李啟垂着的眸子幽深如许,坑都挖好了,你们就老老实实跳下来吧。
陈主事表示这单生意他不能做主,还要去问自己主子。李啟也没有拦着,反倒说不如让他们主子亲自来谈。
随着陈主事离去,一直没有说只言片语的陶宜面色古怪地看向李啟。
李啟误以为陶宜被自己此番操作折服,对他不由自主地生出钦佩,他略略带着傲娇道:“我厉害不?”
“猛火油是在哪里开采的?”陶宜答非所问。
“说来也巧,途径若羌国时候,恰巧遇到了一处随地动出现的猛火矿……”
李啟越说,陶宜的脸色越奇怪。
若羌……地动……猛火油?那不是她的猛火矿嘛?
原来李啟就是黑了她一座火油矿的黑心人?厉害厉害,厉害得她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陶宜强压下心中翻滚的愤慨。
现如今她身在囹圄,且不和你计较。李啟你给我等着,我迟早要找你算这笔账!敢吞了我陶宜财产的人,没有能全身而退的!
我迟早要你把骨头都吐出来,哼!
陶宜转过脸,不再理会李啟,独自喝起闷酒。酒入心头愁更愁,欲语泪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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