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房间里,总是让林知暖觉得窒息,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楼下晃悠。
还好,这里是有冬天的,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坐在楼下的长椅上,呼吸着带着初融的冰雪味道的冷冽空气,觉得稍稍舒服点了。
吴东无意间的决定,找一个跟江城完全不一样的城市,让她受益匪浅。
现在,别说待在江城了,就是想起那里,她都觉得窒息。
年平均气温在三十摄氏度以上,永远只有夏天的城市,其实一点都不浪漫,四处弥漫着人体散发出来的异味。
如果一个城市有味道的话,那江城就是臭脚丫子的味道。
吴东陪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拿着相机在拍雪地上蹦蹦跳跳的麻雀。
如果没有他,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这段人生中最艰难的日子。
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和睦相处,永不相交。
七个月的时候,林知暖的妊娠反应消失,终于可以吃一点点肉了,但她的食欲依然很差,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
冬天过去,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林知暖待在空调房里,吴东和Tanya都穿上了毛衣,而她觉得热,穿着一件棉质长裙。
她躺在沙发上午睡,醒来后满身大汗,神色萎靡。
Tanya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瘦到连血管都能看到的手腕,心里一阵阵难受。
“暖暖姐,不然,咱们做手术把孩子拿出来,然后放恒温箱养着好不好?”
吴东吃了一惊,“我去,孙医生,你是个医生啊,有这么劝人的吗?”
“我是看暖暖姐实在是难受……”
“谢谢。”林知暖拉着Tanya的手说,“说真的,刚刚我有一瞬间想要照着你说的去做呢。坚持真的好痛苦,好累啊。但是,再转念一想,就放弃这个想法了。虽然说现在医学技术发达,但孩子那么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我一辈子要背负的罪了。因为妈妈想着让自己轻松一点,所以把恶果让孩子来承受,那太自私了,我做不到。反正已经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了,就再坚持一下吧。”
吴东看着她叹气,“林女士,我已经看到未来的“娃奴之星”在这里冉冉升起了。说什么自己不喜欢孩子,说什么这个孩子不是在你的期待中来的,也就你自己相信。在别人看来,你简直母爱爆棚好不好?”
“是,我也觉得,暖暖姐对自己没有清醒的认知。”Tanya笑着说。
“可能自我贬低惯了,所以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办法满意。”林知暖说,“我就是这种人啊,所以活的特别痛苦。”
“希望你早点跟自己和解吧,林女士。”吴东说,“悦纳自己,连自己的雀斑和肥嘟嘟的肚子都要爱,到那种境界,你就会每天都开心的。”
“是啊,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别对自己太苛刻了。”Tanya说。
林知暖被逗笑了,“你们俩是越来越像了,现在这是干嘛啊?一唱一和的对我进行思想教育吗?”
Tanya的脸一下子红了。
吴东理直气壮地说,“那肯定是越来越像啊,每天吃同样的饭,逛同样的地方,谈相同的话题,不就跟夫妻差不多嘛,所谓“夫妻相”不就是这么来的?”
这话让Tanya的脸直接燃烧了起来。
可吴东的脑回路,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
“照理说,咱们三个人每天都在做同样的事,应该三个人一起越来越像才对。”吴东看看林知暖,又看看Tanya,“你们俩倒是不像,那我跟你们像吗?如果像那就糟糕了,我会越来越妩媚的。”
林知暖扶额,“谢谢,你现在就挺妩媚的。不对,你以前就很妩媚,娇花可不是人人都能叫的。”
“不许再提娇花,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吴东用拳头轻轻在林知暖的肩头捶了一下,还偷偷瞄了Tanya一眼。
哎哟,有戏。
林知暖想。
这个性向不明的家伙这是被Tanya掰直了吧,不然他可真说不出“我是男子汉”这样的话。
他一直觉得性别没什么大不了,他是男是女都行,找个男朋友或女朋友都行。
在某种意义上说,他真的是“圣父”,在他的眼里,众生平等。
距离预产期还有三天的时候,林知暖产生了阵痛。
吴东火急火燎地将她送到了医院,Tanya和他们本来在一起,跟去了医院后就换上了手术服。
林知暖的身体状况,完全没有顺产的可能,所以,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要破腹产。
手术是在半麻醉状态下进行的,因为麻醉药的关系,林知暖胸以下没有知觉。
她用手掐了掐腿,上面的肌肉绵软的如同被高压锅炖过了一样。
原来,打了麻药后是这种感觉啊。
原本以为手术是严肃的事,可医生和护士们在那里聊明星八卦和家长里短,林知暖忍不住也加进去聊。
“你好厉害啊,还能跟我们聊天。”小护士说,“刚刚有个孕妇,在手术过程中一直大哭,还抓着她老公的手使劲咬,说是男人害了她,不然她不会那么痛苦。”
林知暖苦笑。
她也想那么娇贵,可是,没有资格啊。
总不能去咬一直陪着她的好朋友吧?
Tanya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从来没有问过吴东关于林知暖的事,不过,就凭从孩子几个月到出生,孩子的父亲都没有出现过这件事,她就认定对方是个渣男,而林知暖在她那里更值得怜惜了。
看到林知暖听到小护士的话那黯然神伤的样子,她赶紧说,“那种人很少见。再说了,就算大哭,就算把她老公的手给咬断了,也没法减轻身体的疼痛啊。还是少折腾,保存精力比较好。”
“是啊,现在有麻醉药,所以你会这么放松地跟我们聊天,等手术结束,麻醉药的劲过去了,真正痛苦的时候才会来到。”小护士说。
“小刘你会不会说话?”Tanya有些生气了,“有你这样吓唬病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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