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杀的又是谁?”梁王似笑非笑地抬眼睨了眼,轻蔑之意不减地问道,“在外头虽然听得不够真切,小姑娘提起杀字的冷冽,隔了几道墙还清楚明确得叫人欣赏。”
欣赏?
梁王这话连厉煊也微微一愣,这辈子还没听父王提起欣赏过何人,那看似怯弱孩子气的平阳郡主,竟然能得到父王赏识?
“是啊!郡主提起差点被玷污之事,气得差点没将侄儿也一同恨进去,之前都没察觉她脾气这般吓人,可见郡主看待人命没有面上那般珍视,仅仅在意身边之人,这点与阿娧全然不同。”
瞥见梁王怀疑之色瞟向他,厉耿也仅能耐下心虚陪着做戏,多年来陪在黎老太傅身边也不是白耗费时间,若是这点揣摩人心的能耐都没学到,怎对得起老人家多年教导?
何况这关要是过不了,如何安全回到封地?殒命与活命他还是拎得清的!
梁王染了些许斑白的剑眉轻蹙着,答案虽不甚满意,想质疑也抓不着任何错处,不得不说奕王的追杀叫他因祸得福。
以往的厉耿话语分析可不若这般细致周全,胆怯令他连直视梁王的勇气都不曾有过,更别说如此有条不紊的据理分析。
梁王负手于后走出书案,别有深意的凝着厉耿须臾缓缓说道:“本王没打算管你们打算做些什么,你皇叔那儿再有能耐也翻不了天。”
舍得将厉煊安置在东浀城数年,便是等着淳平伯府老宅子的东西有朝一日能被取出,岂料被抢去先机送去归武山,岂料又等了两年也没见有什么动静,真不知裴家那小姑娘取了四国玺印作甚?
不论东西在不在他手上都不重要,他要的不过奕王一个不痛快!
皇权帷幄尽在他手,奕王想越过他进而掌握四国?
谁都不是老皇帝的子嗣为前提,难道以为身上流着肇宁帝的骨血身份即可越过他?
亡国暴君的骨血也想以此复辟?
一切不过构壁倒灶之事!
牵扯上神国不过是图自个儿不痛快,如若是盛世皇朝惨遭外族灭国,子孙还能有点想望,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等待复国时机。
然而,神国之灭是为何?四国群起消灭的残暴皇朝,有什么资格再谈覆起?
别人不知晓神谕来自何处,他能不知神谕来自何处?当初故意将神谕的交与他,为的不就是等着那人能作多少事?
奕王能派人潜入神国皇陵盗取神谕,难道他不能派人潜入皇陵放点东西?
虽说至今也没弄清楚为何神谕会突然出现在老皇帝的书案,不过给奕王一点能蹦几年的事儿,换取三国内乱积弱不振二十年,东越相对安然稳定二十载有何不可?
倘若奕王真能一举拿下三国,他再来以证据确凿治奕王一个毁坏四国和平协议之罪,四国一统他不需耗费一兵一卒,坐收渔翁之利不是挺好?
难道他真不懂为何奕王封地要选择在四国交界之处?
奕王本有机会能将四国玺印掌握在手,方便日后成就大业,二十多年谋画终究一场空,心头火能轻易熄得了?
他只需等着,等多久又有何妨?
“皇伯父这是何意?”厉耿没能懂得梁王之意而心思一紧,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事尚不知晓?顿了顿,不禁自嘲一笑,如今的他反倒像个四不像,既非梁王之人也非裴家之人,更不是奕王之人,任何事儿都被置之事外,没有任何与他相干之事……
“我父王的意思非常明白,不管是真摔落山崖也好,被叔父押送送进京也好,仅需管好自个儿的封地按时上贡税赋,其余与都不是你我能够辖管之事。”厉煊虽被打得极不情愿,为了父王想知道之事再疼都得忍。
没想到北雍还真能有双生子的存在,想要撕碎那位郡主的心思猛然跃上心绪,该死之人绝不会是娧丫头!而是那个披着娧丫头面貌的仿品!
“你也是,人家怎么都是顶着北雍黎后的使臣而来,给我收起那份乖张的心思,看紧了你叔父,漏了什么消息,定将你狠狠抽一顿。”梁王慎之又慎的眸光扫过厉煊。
自个儿的儿子什么样子,他能不清楚?
重样的人事物没有一项能受得住,如今得知心心念念的姑娘重了样能不起歹念?
明日不就启程返北了?船上怎么着哪还有东越什么事儿?
忆及船只之事,厉煊心里又是一阵抽疼。
颜娧真会殒命在那艘沈船之上?
一个不愿相信的甩头找回了思绪,吊儿郎当地应答道:“知道了。”
……
寅夜悠凉,弦月皎皎。
顶不住慈父再再请求的颜娧,偷偷潜入了栾甫居住的森炎阁,将栾怡的消息一一告知,此次栾甫也算帮了个大忙,怎能对他的要求毫不在意?
只不过栾甫要求要上织云岛寻女真有些难度,实在不愿叫相汯过早知晓她仍活着的消息,按着相汯那挺会惹人厌的性子,定会惹来一堆麻烦。
好容易耳根子清静了几天啊!
更别说栾甫还得回南楚复命呢!
虽然也如栾甫所言,走海运出海返回北雍借道运河,再返回南楚日子相差不了几日,真要暴露踪迹给相汯知道心里也踌躇着。
看着收拾好简便行装,落坐在榻上一言不发的陶苏,颜娧又是一声无奈地轻叹。
陶苏被连连叹息给惹笑,摇头问道:“哄骗了整座皇宫的男人都没见妳大气喘一个,为何临走才来叹气?”
“小苏也忒坏了,谁说我大气没喘?我哭得都上气不接下气了都!”颜娧咬着唇瓣努了努菱唇,哀怨说道,“为了维持哭红的眼皮子,我连觉都没敢睡上,还不能叹一声气啊?”
“也没见妳喊累,感觉还挺开心不是?”陶苏看着熬红双眼的小姑娘,不由得又垂眸掩笑。
“光想到好容易安静些时日,又得开始闹腾...心累啊!”颜娧抱着双膝窝在榻上,配上血丝满布的双,的确像哭了整晚没能好好休息,软弱可欺的怯弱模样。
“我倒是没感觉日子有多安静。”陶苏暗示地摸了把颈项。
陪着她这几日过得都比她在赌坊的日子张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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