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的叫喊,并不能当真。【www.feiazw.com
飞 |速| 中| 文| 网】几滴金色的雨点落在我身上,如金珠子一般滚落下去。我伸手抓住其中一颗,没等细看,便化作透明的气消散了。
天上没有云彩,这些金色的雨点像凭空生出一样,谁也不知道它们从哪里冒出来。
我看向老道,他不断伸手去抓空中的金色雨点。每一颗金雨落在手里,都只存在不到三秒时间便消散了。
过了一会,老道不再伸手,而是仰头望向天上。
一个人影在高空出现,他像落叶一般,东飘西荡,以缓慢的速度向地面坠来。
这种情形,让我不禁想起秦岭天帝的石碑密文。那上面曾记载了一段话:天星蔽日,仙落凡尘……有仙落于此巅,肢体破碎。天有金血撒下,耳闻怒吼。
这段密文的内容,与我今日所见到的景象几乎一致。
只是,在昆仑山上看不到星星,也听不到怒吼。
而我又想起在发现金色骨片的山谷里,那几幅奇异的壁画。其中一副是天上有人平躺,下方有人仰望。
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金色的雨点不断落下,偶有细碎的残肢落下。跟随而来昆仑,却未能升仙的数十人此刻像疯了一样,他们追逐着天上落下的金雨和破碎的尸块,在昆仑山顶来回奔走。
只不过,尸块落下的并不多,因此他们起了争斗。互相叫骂着,挥舞着手中的法器,扬起了不同色彩的道光。
之前的盟友,如今变成了敌人,一切,都只因从天上落下的尸块。
一块不知什么部位的碎尸恰巧落在我们面前,不远处有几人注意到,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犹豫一下,没有过来。
老道的身份他们都知晓,而能和老道并肩站立的人,并不会是什么善茬。尤其是黑将蛮大头领扎古衣的诡异攻击方式,更让人心底发寒。
老道上前一步,弯腰将尸肉捡起来,我们立刻围拢过去细看。
这尸肉通体亮着金色的光,血肉近乎透明。看不到血管,也看不到其它的东西,好像你手里捧着的只是一颗灯泡。
金光逐渐黯淡,血肉更加透明,许久之后,这块从天上落下的尸肉从老道手上消失。
远处的争斗渐渐分出胜负,有人狂喜大叫,带着尸块向山下飞奔而去。而在他身后,有人追逐,有人叹息,还有人继续在寻找目标。
金色的雨点也逐渐停止下落,当最后一颗雨点落在地上,很快化为透明的气体消散后,一切又恢复了往常。争斗愈演愈烈,原本进入昆仑山的数十人,此刻还剩下不到十个。而这十个人,为了那个近乎完整的躯体,正拼死争斗着。
老道站在原地沉默着,过了一会,忽然抬腿迈步向前走去。他走动的速度很快,而方向,正是朝着争斗的那几人。
我还被刚才的异象震撼着,此刻见他对天上落下的尸体感兴趣,也不觉得奇怪。这可是疑似仙的尸体,比我们当初找到的金色骨片更加完整,有什么理由不动心呢?
我们几人一起走着,很快到了那片是非之地。争斗的十人此刻还能站立的只剩下八位,而且大部分都带着伤。
见老道来,他们脸色大多都不好看,提着法器,面色不善的瞪着我们。
老道没有跟他们废话,而是直接在尸体旁蹲下。沅陵老人和扎古衣一前一后站在那里,护住了两位巫蛊老人。他们直视对面,那八人睁圆了眼睛,却只坚持不到十秒,便眼神游离,不敢再对视下去。
我弯下腰,凑近了身子,看到地上的尸体同样透着金光。那光像从血肉里发出的,又像从骨头里迸射出来。而这骨头与我猜想的一样,也是金色的,只是比我们找到的那些碎骨片颜色更加鲜艳。
这具金色的尸体还算完整,只有半截手臂和脚掌消失。断口处非常光滑,像被锋利的兵器斩过。只是,伤口没有血液流出,让人忍不住啧啧称奇。
我看了看这尸体的面貌,很陌生,并不是独生脉的人。
到底是我真的猜错了,还是这具尸体和独生脉不是一伙的?是老牌的仙人?还是独生脉后来找到的盟友?
这真的是仙吗?我低声问。
老道摇头,我以为他的意思是否认,去没想到他说:不知道。
这让我不自禁啊了一声,老道一手在透明的血肉上抚过,说:我不知道仙是什么,古籍中并没有太详细的记载。但他从天上坠落……你应该还记得天帝密文。
我嗯了一声,听老道接着说:所以这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仙。但是,他怎么会坠落凡尘?天上又怎么会下起仙血?这些血与碎骨都属于刚才升仙的人吗?还是那里有另一场争斗?
老道连续问了几个问题,但我很明白,他只是把大家的疑惑说出来,并没有期望有人能给出答案。
因为我们无法成仙,自然也就不知道升仙后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让我遗憾的是,一直到现在,升仙结束了,连仙的尸体都落下了,我却不知道邪教究竟是不是独生脉。陶天松是装死,还是真的被邪教灭了?
这个问题,随着邪教升仙,或许永远无法得到答案了。
只是我心里除了失落外,还觉得很惋惜。
那个一心一意为了独生脉强大而坚强的男人,那个野心勃勃却始终无法得偿所愿的男人,他究竟是成功了,还是真的在很久以前便悲惨死去?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希望他成功过,我希望他就是邪教的首脑,我希望他真的完成了自己的愿望,带着独生脉升仙得道。这种希望是怪异的,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
也许,是对独生脉那些人不知所谓的狂妄,而引发的古怪情感吧。
无法参透,我的道力在他面前毫无作用。老道士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摇头。他扬起脖子,望着高高的天空,说: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太巧了,如果不是邪教升仙后出了事,实在很难让人信服。
嗯,我也这么觉得。沅陵老人忽然叹口气:争那么久就是为了成仙,如果真是升仙后反而身死,那又何必。做一世人,多活一段时间,不也很好吗。
老道士瞥了他一眼,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他们俩虽然都是修行人,但法门不同,经历的也不同,因此想法观念也就不一样了。
对沅陵老人来说,升仙是虚无缥缈的。可以向往,但难以追求。
但对老道来说,成仙得道,就是修行的根本。如果你不想,就干脆别修行了,那不白费力气么。
一直被我死死抓在手里的蛟爷,忽然身子一收一缩,我顿时感觉掌心一滑。它嗖的从我身上窜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大了嘴巴,一口咬在仙尸的手掌上。
它嘴巴身体都在蠕动,那截手掌以最快的速度被它送进了肚子里。我吓的三魂没了七魄,赶紧弯腰去抓它。但是,蛟爷的嘴巴紧紧闭合,咬住仙尸的手臂任由我拉扯,死活不都吐出来。
老道他们就在旁边看着,也不说过来帮忙。对面站着的八人一脸愤愤的瞪着蛟爷,看那神情,像蛟爷抢了他们的食物一样。
快吐出来!这玩意不好吃!快……我生拉硬拽,嘴里还喊着:吐出来,一会我带你去找蛙妹,让你咬……
说到这,我才想起来,蛙妹被那只黑色的玄豹不知带哪去了。
一会我到底是去西北方找蛙妹呢,还是先去北方的五帝台呢?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九丘一脉成功没有?
说不定,人家都搞定所有的事情,回家洗澡睡一觉了。
没过多久,那些透明的血肉,也纷纷化作清气消散了。而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算把蛟爷拽回来。金色的臂骨从它肚子里吐出,完全没有被损坏的痕迹,依然保持了完整。
即便如此,蛟爷仍然吐出一口气,香喷喷的。接着,它眼睛一闭,竟睡着了。
看来,它把仙体化出血肉清气保存在体内吸收,这个小家伙,倒是会打算。老道士说。
我有些尴尬,连忙把蛟爷盘起来放进口袋。
这时,老道又说:但说起算计,还是你母亲技高一筹,看来,她最终还是胜了。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老道为什么会这样说。老道看我一眼,说:以你母亲的能力,即便有九丘一脉护着,她想灭掉邪教几个人,应该不算难事,但她始终没有这样做。而邪教如今虽升仙成功,却天降仙血仙尸。说不定,升仙后有可怕的劫难,是你母亲早已知晓的。所以,她才没有对邪教动手。
我想了想,认为老道说的很有道理。而老道在停顿一下后,又说:因此九丘一脉即便能移出帝台去镇压凡俗山河,恐怕也无法阻止你母亲。八索一脉……
老道看着我,像是在感慨:真是代天而行,难以揣测深浅。
这话我听的十分顺耳,但想起蛙妹的事情,依然不放心,便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去找蛙妹,还是去帝台?
老道看了眼沅陵老人,问:前辈有什么打算?
沅陵老人微微思索一下,然后看看身后的两名巫蛊老人,说:我想去有巫法波动的地方看看。昆仑山里如果真有什么怪物,以我们的力量,难以匹敌。所以合在一起,不如分开行动,只要定一个汇合的地点就可以了。
老道瞥了一眼对面站着的八人,随后点点头,说:好,那就在来时的深渊前汇合。
一切商量好后,沅陵老人,扎古衣还有两名巫蛊老人向山的东面走去。而我和老道,则向着北方前行。
当我们离开百米远,身后开始传来惨叫声与厮杀声。我回头看,正见那八人手提法器开始拼死争斗,在他们脚下,一具金色的尸骨静躺在那。
你不要?我回过头来看老道,好奇地问:你不是对仙很感兴趣吗?怎么不要那骨头?
并非不要,而是无法要。老道士摇头,随后问我:还记得我们当初找到的那些破碎骨片吗。
当然记得,蛟爷就是吃了那些东西才开始变得奇怪。我回答说。
那你还记得骨片的奇异之处吗。老道士又问。
奇异之处?道力不能渗透?我试探着问了一句,却见老道微微摇头。我又仔细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低呼一声: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不要。
昆仑山奇异,仙尸坠落而无震动,但出了昆仑山……老道士摇摇头:就凭那几个人,怎么能拿得住。更何况,他们是否有人能活着拿走仙尸还未尝可知。
我点点头,心中大以为然。当初我们拿到那一丁点的碎骨片时,曾根据骨片重量推测,一具完整的仙骨起码在几万斤重。这简直就是一座山的重量,寻常人谁能扛得动?当初天尸脉拿走深谷中的仙尸,也是动用了许多尸的力量,而不是靠自己。
因此,老道对尸骨根本不在意,因为这东西不是宝,根本就是山一样的负担。一不小心,你就会被这负担压死。
老道想的透彻,但我还是觉得可惜,那可是仙尸。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见到过?
或许古时有许多人见到活生生的仙,但如今连修行都很困难,仙这个字,真是让人只能仰望。
好可惜,要是蛟爷把那整具骨架都吃……
那它多半会直接爆开。老道士说:仙尸与我们血肉之躯完全不同,凡人的血肉,已经变成一种无法说清的力量。如果以世俗的说法来看,仙的身体,就是力量源泉。它们就像人世间的核能燃料,只需一点,就可以爆发无穷之力。虽然它不爆发时,很难对你产生什么伤害,但如果那个小家伙把它整个吞下去……
我下意识耸耸肩,说:只是随便想想,你干嘛这么认真呢。
老道瞥我一眼,没吭声。我们一边向山的北方走,路途中我又想起一个问题:你说那只玄豹上了登仙台,为什么没杀邪教的人呢?
不知道。老道士简短的回答。
你不觉得奇怪吗?玄豹杀了那些邪教徒,打退大妖,却没有杀邪教首脑。
他们都升仙了,或许现在都变成了仙尸,你何必管死人的事情。老道士说。
我被他噎的难受,不禁翻个白眼,不再说话了。
人间有句话叫,上山容易下山难。
但有神行符相助,我们下山的速度简直就跟灰机一样!眼睛一睁,一闭,哐当撞石头上了……
神行符速度实在太快,让我难以把握住。而且昆仑山的坡度大的吓人,往下跳跃时,根本就是脚不沾地的飞行。我感觉心都缩起来了,在胸膛里颤抖着。
好在老道士看我身形不稳,偶尔会出手帮我,所以我们下山的过程有惊无险。
几万米的高度,哪怕是灰机灰来灰去,也要耗费很长时间。不过昆仑似乎没有黑夜这个概念,即便看不到太阳,整个世界依然一直明亮。
老道说最好先去五帝台,因为黑山老妖太危险了。它之前没攻击我们,不代表以后也不攻击。那是妖,而且比寻常的妖类更难以理解。在我看来,它们比脑袋大如斗,挥舞着八十根触手,嘴里嚷嚷着“地球人,我们是来帮助你们建设美好家园”的火星人更危险。
起码火星人我们能当鱿鱼烤来吃,可黑山老妖……
之前看到黑气向着西北的方向而去,我和老道下山后往那个方向打量几眼,隐约可见一座黑漆漆的山峰耸立在那。但我们没有转向,朝着正北方前行。
五帝台是大禹所建,为了镇压古天神相柳氏。老道也只是从古籍中有所了解,可真正的帝台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下了昆仑后,又可以快速飞行了。我们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飞着,一路跨越了几百里,所到之处,只能望见一片苍凉。古籍中的神山,如今跟废弃的矿洞差不多,破败不堪。
飞过几百里之后,前方逐渐看到几座小山。不是太高,千八百米的样子。
我们没有浪费时间,直接从旁边绕过去。而绕过山峰的时候,老道回头看了一眼,神情微微震动。
我问他怎么了,他只说:也许帝台与我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之后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不说话了,这让我既气恼又无奈。
再往前飞了一段时间,前方忽然剧烈的震动。我看到,眼前一座千多米的山峰抖动个不停。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那山峰逐渐上浮,噼里啪啦咔嚓声不断。
这是什么……我惊愕的看着前方。
山峰不断上浮,速度很慢。而在几分钟后,我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因为我清楚看到,在山峰之下,有三个身影高举双手站在那里。那是三个身高超过百米的泥人,个个雄壮无比,隔着十几里,都能看清他们身上充满爆炸性的肌肉。
看来,九丘一脉想移出帝台并不容易。老道士忽然说。
啊?那是帝台?我惊诧莫名。
那明明就是一座山峰,怎么会是帝台呢?我以为所谓的帝台,应该四方四正,上面刻着五位帝君的名号。
帝台只是一种称谓,大禹当年为了镇压九首相柳,同时也为了纪念五帝,因此挖土立坟。所谓的帝台,实际上就是五帝的坟墓。
我再次被震撼到了,下意识问:难道那里面埋着五帝?
这不大可能。老道士摇头说:许多地方都被称为帝坟,难道要把五位帝君分尸而葬吗。就像昆仑山巅的希有鸟,血肉毛发尽去,却仍扶翼而来,接引邪教升仙。这不代表它再次复活,而是一种留存于世的意志在持续。力量可以消散,但意志却是从虚无中诞生,不被天纲所管。因此人不能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却可以想象那种奇迹。
而与其说那是帝坟,倒不如说是汇聚五帝一些意志的大山。这就是帝台,如人世间的帝君玉玺。虽是死物,却有莫大的威能。
老道说的很详细,我也听的很明白。可越是明白,就越觉得无法理解。
这太不可思议了,人的意志,真有这么大的力量吗?大禹只不过建立了五座空荡的坟墓,里面承载了五帝的意志,就可以镇压连他自己都束手无策的相柳氏?
不过,相比开天辟地的神话,这反而又不算什么了。
古神话中的世界,实在很难用现在的思维去理解。
远古时,女娲以泥造人。泥人在我们看来脆弱不堪,但对于拥有特别力量的人来说,却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因为其中蕴含了神性。老道士看着那三具百米高大的泥人,感慨说:九丘一脉镇山河,真是超脱凡俗,尽达本源。
泥人逐渐从地下升起,他们高举着双手,托着千米高峰,迈出了一步。
轰隆隆……
整个世界都在晃动,就像世界末日即将到来。我被吓了一跳,低呼一声,连忙问老道:我们怎么办?
看。老道士只说了一个字。
看?看什么?看泥人搬山?我气的都想咬人了,如果来昆仑是为了看这个,我不如回家买包瓜子看民工搬砖了!
也不知那属于哪一帝。老道士低声自语。
九丘一脉移走帝台,似乎让他有很大的震动。我想起关于五典的一些传言,据说五典就是五帝留下的传承。眼前的帝台埋葬了五帝意志,说起来,和老道也有一丝关联。毕竟五行脉,也是从五典中分离出来的。
高大的泥人就像开天辟地时的盘古,手撑高峰,脚踏厚土。他们坚定,而又带着一丝勉强的前行。每一步迈出,都像耗费很大的精力。我很怀疑,他们能否把帝台移出昆仑。
而就在这时,山峰升起留下的坑里,突然有一些红色的雾气飘出。那些雾气很淡,但却让人感觉很清晰。
红色雾气从地底冒出,而托着山峰的泥人呈三角阵型,落在最后的一个泥人,忽然脚下一软。山峰呼啸,向后方歪斜过去。那个泥人张口暴喝,大风从那里吹来,它单腿用手,硬是把落势稳住。
我看的心惊不已,却听旁边的老道开口说了一句:看来,九丘一脉有了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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