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狂
第一百五十八章:父女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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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长华的车驾入了长公主府,一辆乌篷油布马车才从拐角处驶了出来,掉头而去。

马车中,半闭着眼睛的寻阳县君忽道:“你与她多年不睦,怎如今还为她奔走?”

坐在浔阳县君一侧的贵妇穿着一身青色素衣,闻言笑道:“鹤儿毕竟是我的侄女,性子又好,我向来是疼她的。她求到我这里来,我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寻阳县君睁开了眼睛,斜了面前这个高门出身的儿媳一眼,不信道:“你真是为了双鹤那孩子?”

谢氏便又笑了,“什么都瞒不过母亲。”

谢氏嫁入柴府没几年,丈夫柴良便病故了,是以,她与自家婆母寻阳县君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下来,早先的不快烟消云散,到如今便只剩了相互扶持。

见寻阳县君质疑,谢氏也就不卖关子,直接道:“这回我虽帮鹤儿出了主意,不过,如今我那公主嫂子成了这样,您说,她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寻阳县君不由得一愣。

是啊,永安长公主任性妄为了这么多年,如今风光不再,反而背上了这样大的罪名,不仅失了圣宠,蓄养面首却被欺骗利用的丑闻还传遍了建康城,她活着,已是生不如死。

寻阳县君叹了一口气,她亦不喜永安长公主,可人老了,心便软些,如今见永安长公主这般凄惨,她也是心有戚戚。

谢氏目中却露出一丝快意,道:“她当年逼死婉表姐,气死我阿娘,这么多年,束得我兄长和尚一般,自己却蓄养面首辱我兄长,如今珠胎暗结怀了孽种,小产了是她的运气!哼,她真死了才是便宜她。活着,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何面目现身人前!”

寻阳县君还不知竟有这茬,不禁也呆了。

谢太傅那样的人物,当年也是建康城内有名的翩翩佳公子,文才武略俱是出众,没想到竟摊上这么一位糊涂公主,如今落得个中年丧子后继无人,真真是……造化捉弄啊!

而被寻阳县君惋惜的谢太傅,如今正肃着一张脸坐在书房中,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儿谢双鹤,他那越发清瘦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沉痛,拍了拍桌子道:“孽障!你要和亲吐谷浑,是不是你娘迫的!”

谢双鹤连忙摇头,膝行几步握住了谢太傅微微颤抖的手掌,流泪道:“阿父莫气,女儿的决定,与阿娘无关,是女儿自己想出来的。”

谢太傅却不信,怒道:“胡说!你是什么性子,阿父焉能不知?这样大事,岂是你能做出来的?必是你娘唆使,叫你牺牲自己,为她求情!”

说到这里,他不由恨道:“贱妇!伤我母害我儿,如今就剩了你一个,她还不放过!苍天,黄土!我谢珪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竟与这样的人结为夫妇……”

谢太傅再忍不住悲愤的情绪,顿时泪如泉涌,涕泗横流。

谢双鹤哪曾见过自家阿父如此失态?

她愣了愣,心中酸涩,目中泪水便如溪流,汹汹而下,却还哽咽着道:“阿父,阿父莫要哭了,都是鹤儿不好,鹤儿没用,不能为阿父分忧,阿父,你要怪就怪我吧,阿父莫哭……”

谢太傅到底不是常人,见女儿这般悲痛,他心有不忍,便慢慢定了情绪,擦了眼泪叹气道:“鹤儿,阿父不会让你和亲去的,你莫担心。你母亲她,如今也只能威胁威胁你罢了,你莫要为了她的私心,赔了自己的一生。”

谢双鹤却只是摇头,道:“阿父,这次真的是女儿自己决定,不与阿娘相关。”

女儿再三承认是自己的主意,谢珪就算不信,此时也有点动摇,狐疑道:“鹤儿你……你说的是真的?”

谢双鹤忙点头:“是真的。阿父,你莫要怪罪母亲了……”

她弱弱地说完,只见阿父一脸灰败,连叱骂的力气都好似失去了,她越发惶恐,便不敢再说。

母亲再不好,也是她的阿娘,虽然荒唐、任性,甚至有些愚蠢,可母亲对她有生养之恩,所以,到如今她也生不出厌弃来,只是觉得母亲可怜。

阿父待她更没得说,自小对她十分宠溺,她的启蒙、读书、识字,都是阿父亲手教的……

曾几何时,谢双鹤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阿娘待她虽没那么细致,却也是真的挂心,阿父和兄长对她更是一味宠溺,她甚至觉得,就算是皇帝舅父的两位公主,日子过得也没她舒心,可没想到,世事无常,让她一下子从仙境掉到了地狱。

她从没想到,一向不亲近却也相安无事的阿父阿娘会变成这样。

噩梦与香甜的睡眠中突然降临,她这才醒悟,自己的生活,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美好。

阿父与阿娘的矛盾一直存在,只是他们不提,自己便也不当回事,便是有所察觉也没有做些什么,导致阿娘越错越多,终于酿成了今天的大祸。

而今,她放不开阿娘,也不愿惹阿父伤心,可是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有双全策,那便只能先顾阿娘了。

“阿父,”谢双鹤给自己鼓了鼓劲,道:“阿娘对不起您,鹤儿知道,您对阿娘不闻不问,鹤儿并不怪您。至于女儿想要和亲……阿父您先听我说,鹤儿知道您心疼女儿,可是,阿娘她犯下了那样的大错,脸面丢尽,荣宠不再,女儿焉能不受连累?女儿将来还能嫁入什么好人家呢?”

谢太傅的面色更灰败了,默了片刻,道:“陛下乃宽宏之人,又是你的舅父,幼时疼爱过你的,他不会叫你受那些委屈。且我们谢家虽不比往昔,但鹤儿的婚事,阿父尚能为你筹谋,太子妃之位是不能想了,其余王妃之位,我们谢氏女仍然可以争一争。”

谢双鹤却摇头道:“阿父,三殿下要守陵,今年绝不会娶王妃的。除了太子,便是二皇子了,可二皇子……女儿不悦他,如此,我哪里还能有什么王妃之位可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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