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狂
第一百三十章: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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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大祁北境,还需要人来看守,若何氏真能约束己身,何伯渊与何仲方从此只在南阳御敌,那自然是最好的。

如今的大祁,尚不能离开何氏这股强大力量的守卫啊。

皇帝叹了一口气,不由得点了点头。

“老将军请起吧,朕答应你了。”

何老将军心中一松,忙道:“老臣叩谢天恩!”

他知道,何氏这一劫算是过了。

长子那糊涂行径,总算不会祸及全家,连累皇后与太子了。

而皇帝是个重情之人,只要处罚了何氏,必然会觉得亏欠,到时候,便会对皇后与太子此前的不妥宽容一些。

这便是何老将军的所求。

他明着自贬,甚至赔上两个儿子的前程和如今阖族的利益,为的还是何皇后与太子。

只要太子能顺利登基,何氏才会长长久久。

之后,皇帝宣见了朱羡之,勉励了一番,他才放朱羡之离开,至于何大将军与何皇后太子等人,皇帝并未宣见,便叫他们回去了。

“皇后娘娘的面色一定不好看。”长华听着朱羡之带来的一手消息,忍不住笑道:“她没冲进去与陛下吵?”

照何皇后以前的嚣张劲儿,这种事情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见长华一身轻松,朱羡之也跟着笑道:“公主别忘了,何老将军还在旁边看着呢。”

“是了,何老将军必不会叫皇后娘娘乱来的。”长华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声,想及穆元景方才叫人送回的消息,道:“可惜老将军身体欠安,不知能撑到几时。”

说起这个,朱羡之也忍不住忧虑:“公主言之有理,何老将军怕是撑不了几年了。”

虽说北营军与何家军嫌隙不小,但因有何老将军坐镇,两军起了摩擦也总能消弭,可若是何老将军不在……

朱羡之眉头深锁,沉吟良久道:“公主,此番皇后与太子一心逃命,竟不顾圣驾安危,陛下会否……”

倘若皇帝行了废立之事,那就算何老将军不在,何家军也没什么可令人惧怕的了。

朱羡之的话没说完,但长华已懒洋洋地笑了笑:“不会。”

长华说的这般笃定,朱羡之心中失望,但还是忍不住道:“可方才陛下并未召见皇后与太子。”

“正因如此,所以不会。”长华捧了汤阿姆送上的姜汤,示意朱羡之去喝剩下的那一碗,啜了一口道:“表兄你没听过小惩大诫这个词吗?陛下之所以明晃晃地惩罚,正是因为,除此之外并不打算深究啊。”

朱羡之不得不承认,大公主说的有理。

难怪何氏如此嚣张,皇帝也太好说话了。

长华瞥了一眼,便知朱羡之心里在想什么,实则,她也有同感。

虽然照朱羡之的说法,何老将军从本愿斋中出来之时,双目发红,额前也有红痕,双腿更是拄着拐杖都不能成行,想来是痛哭流涕了一番,应该还做出了什么让步和承诺,但,这不是皇帝纵容何氏的理由。

何伯渊与皇后和太子分明有了叛逆之心,只是因为三皇弟及时拦截,何老将军又还算清醒,这才没能让他们得逞——自然了,有朱羡之这个强力外援,还有经过这两日锤炼的禁军陵卫等人,就算何伯渊真敢下令攻打皇陵,他也成不了功。

但,何伯渊和皇后甚至太子可不会这样想。

他们只会觉得,这一次时机不对。

皇帝若想一劳永逸,就该痛下杀手,虽然这会血流成河,但,放任不管,将来的危害只会更大,到那时,说不定死的人更多。

但皇帝已经做了决定,别人还能说什么呢?

可能,皇帝对太子还是有些感情的吧。

长华只能这样解释皇帝的行为。

否则,皇帝的表现也太短视了些,与她这些日子认识的父皇太不相符。

送走了朱羡之,长华才看见,穿了一身月白长衫的穆元景站在廊下,正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静斋院中种着一株桃树,如今正是花期,满树桃花开得灿烂,偶有风过,那花瓣便洋洋洒洒,有的落在院中,有的落在廊下,还有的,落在了穆元景的头上和肩上。

也不知穆元景在那站了多久,又在出什么神……

长华也不叫他,只站在门前欣赏。

她还是第一次见穆元景穿白衣,大约是从陵外回来沐浴后换得常服,虽然不及黑衣更玄重,但这么穿的少年,竟是别样的风采卓然。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眼前这一幕,完全是这句词的真实写照啊,虽然落在穆元景头上的不是杏花是桃花,不过,也没多少差别么。

长华又看向桃树旁边的杏树,依稀记得,之前杏树开花时,那花瓣也跟这桃花差不太多。

如今杏花落尽,青色的果子却挂满了枝头,长华不过看了看,便口舌生津,忍不住嘴馋起来。

这两株果树,都是汤阿姆为着她能吃到新鲜果子从皇陵外头弄进来的,种的时候还是小树苗,如今也枝繁叶茂,可以成荫了。

可惜果子还得好几个月才能长成,现在只能“望梅止渴”。

长华不由得叹息,叹息完,就见穆元景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少年的眼眸也如桃花一般,黑白分明中染着一抹粉红,清明澄澈又多情,这一副皮囊,真真是俊得人神共愤,也不知将来哪个有福气的小女郎能得了去。

长华欣慰地笑道:“阿弟快进来,喝碗姜汤。”

穆元景本来抬起的脚步,又坚定地放了回去:“阿姐,我还有事……”

长华佯嗔:“什么事急成这样,喝一碗姜汤又能费几个功夫?快来!”

她说完招了招手,热情十足。

就知道阿弟这厮不爱喝姜汤,偏他是个知冷知热的,知道叫她穿斗篷戴帽子,她这个当阿姐的还不能关心关心他?

穆元景的面上现出挣扎之色,还可怜巴巴地望着长华。

长华却不为所动,道:“昨夜那般冷,也不知阿弟有没有着凉,还是喝碗姜汤驱驱寒吧,反正也没坏处,方才羡之表兄喝了都说好呢。”

穆元景便又垂了眼眸,慢慢地走上前来,停在了门槛之外,也停在了长华的面前。

长华忍俊不禁,看阿弟这个磨磨唧唧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给他喝毒汤呢。

伸手将穆元景肩头的花瓣拂落,长华刻意地语重心长:“阿弟,你不是个小孩子了,不能这般任性,挑食可是很不好的,来来来,喝姜汤。”

穆元景愣了愣,目中的光彩退去,心中某些疯狂膨胀的青涩一下子破碎。

是啊,他不是个小孩子了,他怎么能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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