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大帐之中只剩了小郎中徐嗣道、长华并汲平和几个侍者,还别说,这样一来真的清净了不少,连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长华虽然被留下来,却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皇帝的情形与慕容握瑜不同,慕容握瑜是中毒,恰好他们的医者处置不当,长华又在梦中世界见过怎么处理,这才碰巧发挥了一把。
可皇帝这是被气病的,长华一不会诊脉二不会对症开方,徐嗣道将她留下来,长华也只能干看着。
那徐嗣道却只自顾自的写方子,又嘱咐汲平等人注意事项,全神贯注的样子,好像将长华遗忘了一般。
长华也不着急,这小郎中虽然有些脾气,但不管是写方子还是交代事情,都十分专注认真,倒是个负责任的好郎中。
况且皇帝还在昏睡,看样子没有大碍,她就静静地听。
好一会儿,徐嗣道忙完了,这才看向长华,弯着眉眼笑道:“吴兴公主,也懂药理?”
小郎中眼神清澈,一笑还有些腼腆,长华笑了笑,却摇头道:“不懂。”
“嗯?”徐嗣道惊异地睁大双眼,倒不着恼,仍旧笑着道:“那吴兴公主是懂毒经?”
长华抿唇微笑,再次摇头:“也不懂。”
“……”徐嗣道被长华搞懵了,疑惑道:“那公主怎识得那相思豆之毒?”
长华老实道:“并不识得。”
见徐嗣道眨了眨眼睛无语了,长华才道:“人中毒之后的症状相差不多,当时情况紧急,也只得先救一救试试。”
徐嗣道笑容一僵,显然对长华这不严谨的医学态度很不赞同,不过他详细了解过当时的情况,确如吴兴公主所言,那吐谷浑王子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就会中毒而亡,吴兴公主便宜行事,虽鲁莽却卓有成效,也无可厚非。
徐嗣道心中失望,本以为吴兴公主对于毒性的判断和催吐救治都有独到之处,当是医道中人,可以与他分享些药理,没想到,这公主的意思竟是误打误撞……徐嗣道便兴趣缺缺,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长华却想到了受伤的蹇三。
虽说蹇三出了校场腿上的伤便得到了及时的包扎,可慕容握瑜当时戳得太狠,那一刀扎得深,不仅出血多,还伤到了不知什么神经,自昨夜起,蹇三的腿便失去了知觉。
长华已请了御医给蹇三治伤,但眼前这小郎中却能叫何彦度和何皇后那般敬畏,想来是有真本事,叫他再去看看,总是好的。
只这小郎中来头不小,即便她是公主,只怕也使不动他。
可这世间之人,但有所好,就不怕没法打动他。
而这徐太医,虽然表面温雅,内里却显然是个医学狂人,那就好办了。
长华道:“徐太医是不是觉得本公主解毒的手法还算不错?”
徐嗣道都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不料吴兴公主又提起,瞥了那公主一眼,他点了点头。
有求于人,长华自然笑得灿烂,道:“徐太医可想知道,本公主是如何知晓那解毒之法的?”
徐嗣道心道你方才还说是随便试试,如今又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是想哄他还是骗他?
不过,万一这吴兴公主真有什么高妙的见识呢?
徐嗣道犹豫了一下,再次点了点头。
长华却转了话题道:“徐太医可会治疗外伤?”
徐嗣道:“……”
虽然不觉得这个问题与他们之间的谈话有什么关系,但徐嗣道还是傲然地点了点头。
他身为徐氏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天才,内外兼修,儿科妇科也有涉猎,最爱看疑难杂症,什么病症难得倒他?
“那太好了。”长华道:“徐太医帮我治个人,我给你一本医经可好?我那些解毒的知识,不能说以此医经为依据,但也有很大的关系。”
徐嗣道却怀疑地看着长华,迟疑道:“什么医经?”
长华在那梦中看了不少书籍,觉得有用的还刻意背诵,其中便有医经,虽然记得不全,但想来对徐嗣道也有些吸引力,便道:“《千金要方》《本草纲目》,你选一本吧。”
徐嗣道却一言难尽地望着长华,好一会儿道:“这两本医经,为何我没听过?”
长华心道你听过就怪了,不过,未免这小郎中觉得自己信口开河,她又道:“《伤寒杂病论》呢?”
徐嗣道的双目立时放出光来,惊喜道:“你看过《伤寒杂病论》,医圣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
长华点头。
那徐嗣道顿时激动起来,“就要这一本!”
“行。”长华想了想,道:“我这本可能不太全,毕竟年代久远,有遗失。”
徐嗣道毫不介意:“无妨无妨,你有多少,都给我便是!”
他早就听过这本神书,奈何只闻其名未见其实,托人四处搜寻,却久而未果,每每遗憾,没想到会在今日得偿所愿。
“行吧,那等父皇好了,你可得先帮我的人疗伤。”
“没问题!”徐嗣道满口答应,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道:“陛下这里没什么事了,要不然,我现在就跟你去?”
长华却摇头,只道:“等我父皇醒来。”
那徐嗣道还有些失望,而后竟道:“那……那你把《伤寒杂病论》先给我看一眼,看一眼可好?”
长华:“……”她现在哪里有?
“我也没带在身上,徐太医且等等。”
徐嗣道一想也是,只得失望地坐了回去,眼巴巴地看着昏睡的皇帝,眼神中满是期待。
一旁的汲平看了看徐嗣道,又看了看大公主,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
这徐太医虽只是个医者,可家学渊源,又有真本事在身,难免恃才傲物,虽然说话带笑,看着很好相处,但实则软硬不吃,若非陛下早年间便与其父有约定,他也不愿来做这个太医令。
可就是做了太医令,他也不愿守在太医署,只这次春狩陛下受伤,这才连夜召了他来,这会儿才能得他诊治。
虽然徐嗣道这一来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愿,可汲平乃是察言观色的高手,一眼便能看出,徐太医来的不甘愿。
不过,这也不稀奇。
徐太医对皇室中人好像没有什么好感,除了陛下与何皇后,其他人包括太子叫他诊治,他也没理会过呢。
可如今他却轻易地答应了大公主的请求,这怎能不叫汲平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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