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帐外的狼卫追了进来,却到底不敢硬闯,只执着刀站在大帐入口处,对着先前掠进来的少年怒目圆睁。
而此时,乌涉与乌铎才反应了过来,乌涉还好,只是本能地抽出刀来,除了愤怒并无什么其他的感觉,乌铎却神色一凛,心中大惊。
他是大汗帐下所有狼卫的副统领,也是吐谷浑少有的猛士,无论是应变能力还是骑射功夫,在整个吐谷浑都数一数二,大汗曾说,他如草原黑狼一般机警又凶狠,可一向以此自豪的他,却在这少年闯进来之时,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倘若这少年是刺客,那么此时必已得手。
而更叫乌铎感到挫败的是,适才不是他反应的太慢,而是那少年的动作太快。
大祁人,竟如此厉害!
一个大祁公主都能在狼卫环伺之下面不改色,还奇谋迭出在校场上正面击败了王子统领的卫队,如今又出来一个少年,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展示出了这样高强的身手……谁说汉人孱弱,谁说大祁无能?
这一对少年男女,便是最好的反证。
想到大汗之前的吩咐,还有一直游说大汗的大盛使节,乌铎不禁皱了皱眉。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大祁与大汗所知的大祁已全然不同,他必须尽快将消息传给大汗,以免大汗根据以前的认识做出错误的决定。
“什么人,擅闯王子大帐!”乌铎冷声道。
那闯入的少年竟丝毫不理会,只毫不顾忌地背对着众人,堂而皇之地捧着那大祁公主的手指看。
这是未将帐里帐外的吐谷浑猛士放在眼里啊!
很好很狂妄。
乌铎眼神一厉,手中的大刀便轻轻地震了起来。
细微的嗡鸣声仿若战场的鼓音,预示着即将开启的战斗。
只他还没正式发起进攻,就见那大祁公主从少年男子的肩膀处探出头来,笑颜如花,摆手道:“误会误会,诸位莫慌,我三弟也是来帮忙的。”
被大祁公主称呼为弟,那这个少年男子便是大祁皇子了?
乌铎越发惊讶,大祁的皇子,不是只会争抢功劳、贪图享受吗?还有身手如此厉害之人?
他手中的大刀恢复了镇静,但却一直未被放回。
长华便看向一脸沉郁的穆元景。
“阿弟?”她轻唤了一声,略带担心。
三皇弟就这么突然闯了进来,还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这是怎么了?
她手上虽然受了点伤,流了点血,但不是大事,三皇弟何至于反应这般大?
难道三皇弟受了什么刺激?长华担忧。
但随着长华这一声轻唤,穆元景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他那双好看的眼眸直直地盯着长华,乌黑的瞳仁中似有什么东西悄然萌动,却又如昙花一现般隐与无形。
穆元景低下头,再次将目光落在长华那根被咬破的手指上。
鲜红的血色弥漫在指尖,仿若冰雪之上开了一朵艳红的花。
穆元景低声道:“阿姐,疼不疼?”
自然是疼的,只长华方才太过关注慕容握瑜的情况,竟未感到疼痛。
“没事。”长华笑。
穆元景却不赞同地看了长华一眼,隐有谴责。
长华:“……”
嘿,三皇弟胆子大了哦,竟敢管束起她来了。
不过,看着穆元景大大的眼眸润了水光,眼角与眼尾均染上了淡淡的红晕,乖巧之中带着祈求,轻责之中满是关切,长华那点不满也就发不出来。
谁让她是被关心者,若还埋怨,也太不知好歹了些。
“真的不疼。”长华只得道。
穆元景不做声,但那乌铎与乌涉却已不高兴的很了,这位皇子是怎么回事,磨磨唧唧还没完了?
乌涉叽里咕噜地抗议了一句,乌铎却只看向长华,道:“适才,说好了,四个人。”
所以,这大祁皇子不该在这里。
乌铎说完,只见那大祁公主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最没骨气的汉人大夫,她说了一句什么,那人面色一白,看了看拥在入口的吐谷浑侍卫,然后只能缩着肩膀,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长华强忍着将那大夫直接踢出去的冲动,见他完全离开,之后才看向乌铎,笑道:“好了,现在是四个人了。”
乌铎:“……”
那公主的话没毛病,只是,他怎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乌铎刀未还鞘,刀尖处始终对着那位狂妄的皇子。
可那皇子与大祁公主一般的脾气,竟对他的刀锋毫不在意,乌铎的戒备,仿佛只是一场独角戏。
这让乌铎感觉很不好。
他对这皇子如临大敌,人家却没将他放在眼里,被轻视的感觉简直让人愤怒到发疯,但乌铎谨记使命,他还要护着王子,不能任意妄为,与那目中无人的大祁皇子一决高下的事,以后再说吧……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长华叫穆元景继续她之前的工作,为慕容握瑜催吐。
穆元景竟毫无怨言,长华说什么便做什么,且他动作利落,手上又有劲,做起来倒比长华还要专业很多。
吐谷浑人的大刀这才慢慢放下,只有那统领还谨慎地戒备着。
这次催吐完后,长华便叫大夫端来此前备好的生姜汁给慕容握瑜灌下去,又叫大夫开了解毒方子,着一人亲去抓药煎煮,她这才看向吐谷浑副使与那位颇有话语权的统领,道:“此前王子吃了什么?”
慕容握瑜是中毒,而这毒来的如此之急,口服的可能极大,找出他中毒的来源,自然就能揪出下毒之人。
那统领道:“自校场回来,王子未进食,只喝过汤药。”
长华便道:“将那汤药拿来给我。”
很快熬制汤药的吊子端来,长华让剩下的两名大夫一一分辨,两人却给出了一个同样的结论,这汤药没问题。
“你们确定?”
两个大夫忙点了点头。
既然不是汤药的问题,那就是人的问题。
长华道:“王子喝药的碗呢?”
那吐谷浑统领立时对着之前被长华巴拉开的两个吐谷浑医者吼了一句,其中一人站了出来,从旁捧过一个细瓷碗说了句什么,那统领便对长华道:“就是这只,已经洗了。”
长华却接过那碗来,放到鼻端嗅了嗅,信誓旦旦道:“药味仍在,下毒之人,就是他。”
她指向那站出来的吐谷浑医者道。
那人好似听懂了什么,面色一白,待那吐谷浑统领抽出大刀刺向他之际,这人一下子瘫软在地,连声求饶。
长华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但那统领却越发愤怒,手起刀落便将此人的双耳削了下来,之后便吩咐人将他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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