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狂
第七十六章: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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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皇帝为迎接吐谷浑使臣,在皇帐之外特设了篝火宴。

何皇后亲自主持,皇子公主们自要到场,诸位世家公子与名门贵女也不能缺席,一时间,高士满座,老少咸集,觥筹交错,盛况空前。

帝后高坐上首,威严隆重,雍容华贵,看起来俱是笑容满面,好似十分欢喜,但细看之后便能发现,皇帝的面色略微发白,笑意也不达眼底,有强颜欢笑之态,倒是何皇后满面春风,真的高兴。

帝后两旁置了两个案几,左上为豫章王夫妇,右下为长公主与江夏王妃,再之下分为两列,首个位子便是吐谷浑王子慕容握瑜,太子穆元辰倒在对面坐陪,穆元辰之下,乃是二皇子穆元光。

但慕容握瑜之下的位置却不是穆元景,而是大公主穆长华,长华之下,才是穆元景。

如此安排,与众人来说,无疑是对大公主的尊宠,毕竟,这个位次排得比穆元光还要高一些,不过实际如何,众人皆有判断。

而后穆元令与穆元景对坐,穆宝英则坐到了穆元景之下,与江夏王世子穆元崇对坐。

众人之间燃着大大的一堆篝火,打横作陪的老臣们坐在篝火之后,目光闪烁,各有心思。

各家公子女郎们的席位还要靠后,他们四周也燃起了篝火,火上烤着各色猎物,侍者在其间穿梭,不停地送上美酒佳肴,一时间肉香熏人,酒香四溢,比起帝后坐镇的主场,不知快活多少。

这才是夜宴该有的氛围啊。

长华感慨着看了一眼,这才端正落座。

一旁的慕容握瑜露出势在必得的眼神,长华却毫不理会。

她一来便明白了何皇后的用意,但有了林中宴上之事,长华并不惊慌,安安静静地坐了,仿佛未曾察觉到丝毫的不妥。

长华这样的平静,落在众人眼中便又引起了一阵波澜。

有心怀家国者摇头叹息国运不济的,有冷面冷心者冷眼旁观事情发展的,还有仁心仁义者同情大公主悲惨命运的,当然,也有小人狭隘者满心讥嘲等着看好戏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长华只作不见,好似这一场晚宴,也只是一场晚宴罢了。

既是接风洗尘,自然少不得喝酒助兴,酒过三巡,皇帝便面露疲态,道:“今日月明,正宜欢饮,小王子千里迢迢而来,太子好生作陪。”说完便要离席。

皇帝这话说的突然,众人愣了愣,便又有一番猜测。

然而,何皇后却不等皇帝起身,便道:“陛下且安坐片刻,有一件喜事,陛下不妨听一听。”

众人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

皇帝面上的笑容却冷了下来,他眯着眼睛看了何皇后一眼,警告之意不言而喻,但何皇后却并不被影响,仍旧笑吟吟地与皇帝对视,神色间甚至更加强硬。

而她的目中,有不屑,有讥讽,更多的,则是威胁。

皇帝的面色越发白了。

两人对峙片刻,皇帝重新坐好,颓然道:“何事?”

何皇后鼓励地看了慕容握瑜一眼,慕容握瑜立时露出桀骜的笑来,他一脸深意地看了看坐在下首的长华,忽得起身,来到帝后案几之前,大声道:“陛下,皇后,小王此来,父汗有命,令小王为吐谷浑与大祁结秦晋之好,使两国亲如一家,互为同盟。小王欲求娶贵国公主,请陛下,恩准!”

慕容握瑜这番话说完,整个宴上便只余了噼里啪啦的篝火之声,形形色色的目光聚焦在这个番邦王子的身上,凝重的不屑的,而后,便同情地看向了端坐在案几之后的大公主穆长华。

毕竟,吐谷浑王子此次前来是为和亲的消息,已在半日之间传遍了整个经山猎场,而眼下的情形,谁还能不知大公主便是慕容握瑜看中的那个人选呢?

可惜了,大公主这才得了几日尊荣,便要遭受这样的命运?

此时的众人谁都没想到,皇帝会拒绝慕容握瑜和亲的请求。

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皇帝沉默片刻,却笑道:“大祁与吐谷浑相交数十年,不分伯仲,互为兄弟,朕与贵国大汗亦早有盟誓,有生之年,不举干戈。小王子适才所言,莫不是将此前种种,化为乌有?若真如此,当年吐谷浑与我大祁之盟,便可作废!”

皇帝声音不大,但在篝火声中却分外清晰。

何皇后面色微变,慕容握瑜更是愣在当场——他没想到,一向和颜悦色的大祁皇帝,反应会这样大,翻脸之时,竟也有这般威严!

而且,此刻的慕容握瑜,更多的心虚。

是,父汗确实有意叫他娶回一位大祁公主,但父汗也交代过他,大祁乃是挡在吐谷浑之前的天然屏障,有大祁在,盛国君臣才无暇西顾,吐谷浑才能借机壮大,若无大祁牵制,吐谷浑便想偏安西北,亦是艰难。

所以,父汗叫他莫要得罪大祁。

父汗说,大祁朝臣软弱,可威之不可欺之,是他一来便得了那大祁太子的百般礼遇,一时得意忘形了。

慕容握瑜当机立断,立时单膝跪倒,恳切道:“陛下息怒,小王适才所言,并非胁迫,大祁与我吐谷浑交好已久,到如今,两国情意深厚,牢不可破,小王绝无破坏之意。只是,小王出发之前,听父汗说,大祁女子,钟灵毓秀,才貌兼全,若能求娶为妻,乃人生之大幸。小王本不信,可自见了大公主,小王惊为天人,方知自己孤陋寡闻,若井底之蛙。小王视大公主为天命神女,虽不敢亵渎,却委实身不由己……小王愿求为王妃,终生爱敬,请陛下成全。”

说完便已头触地,诚恳的叫人无可置疑。

长华不禁点头,这吐谷浑王子看着鲁莽,却拿得起放得下,将来,怕也没那么容易对付啊。

不过,这是穆元景的事。

三皇弟既要争位,总要杀出重围,做最后的胜者。

倘使到那时还不如慕容握瑜……长华不禁看向穆元景,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坐着,一双眼眸漫不经心间却又仿若蕴藏着无限危险,让长华想起那些天生的猎手。

嗯,三皇弟怕是没有不如慕容握瑜的那一天。

慕容握瑜还在跪着,皇帝眯着眼睛没说话,何皇后便道:“陛下,小王子一片真心,天地可鉴,何不成全了他,做成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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