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十二岁的穆宝英都懂的道理,长华又怎会不懂?
实则长华原来也想在皇帝来后便去拜见,是刘氏压着不许,说什么擅作主张不合规矩,只叫她等着召见。
长华年幼之时自然不懂,后来也渐渐明白过来,刘氏这哪里是依着规矩办事?分明是叫她在皇帝面前失礼,以免皇帝会多宠爱她哪怕一点点!
如今刘氏转投了她,倒也都交代了,这些事情都是何皇后身边的曲媪面授机宜,叫她这么做的,刘氏也是听令办事,并非故意刁难长华。
嘴长在刘氏身上,刘氏想怎么说自然就怎么说,反正长华也不可能去找曲媪对质。
但就算那曲媪曾对刘氏有所指示,刘氏来后的种种作为,细碎繁琐,曲媪又怎会一一教导?
在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公主身上这般用心也未免太过浪费。
所以,对刘氏的话,长华也没怎么信。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长华懒得深究,反正她身上经历的种种,都与何皇后和那曲媪脱不开关系,这些账算到她们身上也不冤。
如今没了刘氏压制,长华当然可以随时去拜见皇帝,但何皇后也跟着来了,长华不想这么快就露出异常,是以,她老神在在地待在静斋,只等着皇帝召见。
照年幼时的经验,这个过程通常为一天,两天,或者三天……
然而出乎意料,这次的召见却来的非常之快,长华没等够一天,皇帝的贴身太监汲平便亲自到了静斋。
长华虽诧异,但该有的准备一点没落,汲平来宣,她立时便跟着去了。
这一趟动静不大,但皇陵也没多大,不过盏茶功夫,该知道的便都知道了。
皇后所住的慈斋之中,一个素衣布衫的老媪听了这个消息,微微皱了皱眉,便走回正堂,站在了正与永安长公主穆韶慈对坐说话的何皇后身侧。
永安长公主与何皇后正追忆先帝与太后,说到动情处,永安长公主还抹了几滴眼泪。
对这个深得皇帝宠爱的妹妹,何皇后也并未怠慢,虽然心中看不上永安长公主这副仍旧天真的模样,但她还是带着笑安慰了几句。
永安长公主也并非看不懂眼色之人,见何皇后目中隐有不耐,她也就止了眼泪,笑道:“听皇嫂这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带累皇嫂为我忧心,倒是韶慈的不是。”
何皇后笑了笑道:“长公主这话却是见外了,长公主与本宫本是姑嫂,说说体己话有什么?你肯与本宫亲近,本宫高兴还来不及,你可别学你四嫂,这么多天,看都不来看本宫。”
何皇后淡淡地笑着,话中也未见多少埋怨,可永安长公主一听,便知道那江夏王妃顾氏是真的惹了何皇后不悦了。
这也难怪,年前顾晖之纵容属下豢养水贼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仅失了吴郡太守之职,还背了一身污名,如今顾氏在朝中只剩了一个任起部郎的顾善明,位卑力小,独木难支,可谓一朝没落,叫人叹息。
而顾氏忽然这么惨,听说便是得罪了何氏的缘故,本来永安长公主对这个说法还半信半疑,可如今听了何皇后这话,她便可以确定,顾氏是真的得罪了何氏。
只不知是什么原因……
永安长公主好奇的很,但深知不该问的坚决不能问,因为也就笑道:“这般说来,王妃嫂嫂却是不该。”
何皇后轻哼一声不置可否,之后看向一旁的曲媪,道:“适才何事?”
曲媪恭敬道:“回禀皇后娘娘,陛下召见大公主,此时大公主已往本愿斋去了。”
何皇后还没说话,永安长公主面上的笑容先就一敛,道:“是那陆氏生的小丫头?”
这话怎么接?大公主好歹是皇女。
曲媪没回话,何皇后便斥道:“陆氏生前乃是九嫔之首的淑媛,长公主莫忘记了。”
“哼,”永安长公主不屑道:“不过一个淑媛,在皇嫂面前算什么?也就皇嫂大度,不计较她以前的无礼娇狂,她要出宫便出宫,要为我母后守陵便守陵,末了她死了,皇嫂还要叫人好生教养着大公主……皇嫂仁慈,我可没那么好气量。”
这话不仅将陆淑媛贬了一通,还无形中捧了皇后一把,何皇后自然高兴,她轻笑一声,站起身道:“去年大公主及笄,本宫与长公主都未赶上,如今来了皇陵,便去看看大公主吧。”
何皇后这般说了,永安长公主自然点头。
皇后所居的慈斋距离本愿斋不远,但这么一点距离,何皇后也不愿走,还叫了凤辇来坐着,永安长公主本没带辇轿,但何皇后坐着她站着,总觉得有点别扭,便也叫了步辇来,跟着何皇后到了本愿斋前。
本愿斋前护卫的是禁军统领萧起,见何皇后与长公主来,他不敢怠慢,立时叫人向里通报。
何皇后便沉着脸坐在凤辇上等,好在很快汲平亲自出来迎,何皇后的面色这才好了些。
本愿斋是给皇帝住的,自然比静斋要好上数倍,院子大,屋宇多,也是预备皇帝可能会在此处理紧急政务所做的安排。
这一座院子分了三进,皇帝起居在最里面,最外是会见臣子的地方,中间是皇帝的临时书房,长华来时,皇帝正在这里。
长华久未见过皇帝,在她心中,唤一声父皇都觉得别扭,不过这些年来,皇帝待她也并非全然不闻不问,去岁及笄,皇帝的赏赐也甚是丰厚,虽然有可能是因雁翎刀的缘故,但既肯厚赐,就不该疏远。
该好好经营一番了,不管是父女关系还是君臣关系,用点心思总没错。
通报之后,长华快步入内,拜倒在地道:“儿臣拜见父皇,愿父皇身体康泰,万岁万万岁。”
皇帝身着常服,就坐在房中的书案之后,正观察着一幅详尽的山川地图,听见长华的声音,他抬起头来,只见跪在地上的少女乌发如墨,简单地绾了个高髻,不加饰品,只用了一根玉簪固定,耳畔也不垂坠饰,一身青衣虽素淡却利索,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无法令人忽视的生气勃勃。
皇帝恍然间,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一幅画面……
他愣了愣,略显苍白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点了点头道:“阿秾起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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