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秦氏父女安顿在禁卫营中,之后,长华便回了皇陵。
江廉护送长华回静斋,却见她脚下不停,不往静斋,却向三皇子所住的无漏斋行去。
虽则夜半,大公主去三皇子的寝居并不合时宜,但二人是姐弟,便也没有那么多避讳,故而江廉什么也没说,只沉默地跟在长华和汤阿姆的身后。
汤阿姆还有些诧异,公主这是怎么了?
这么晚,怎好去打扰三殿下?
但看着长华紧绷的背影,匆匆的脚步,汤阿姆哪敢阻拦,只得一路小跑地跟着。
很快,无漏斋便出现在长华面前,她也不等汤阿姆上前叫门,只上前一推,那门竟轻巧地向两旁滑去,露出站在门后的身影。
一身素衣,面容冷峭,不是穆元景又是谁?
长华站在门外,穆元景站在门里,两人相隔数米,这短短的距离,在平时不过是几步路的事,但在今夜,却仿佛成了天堑鸿沟,咫尺天涯。
气氛瞬间凝固。
长华只看了穆元景一眼,便果断抬手,一支短箭从她的袖口激射而出,锋芒所指,正是穆元景的咽喉。
汤阿姆惊呼出声,江廉更是双目圆瞪,想也不想便向那支夺命袖箭扑去,妄图以血肉之躯阻止这场姐弟相残。
只有穆元景无动于衷,对那支射来的袖箭视而不见,他静静地看着长华,一双黝黑泛红的眼眸中,有愧疚,有委屈,更多的是伤心。
他还有脸伤心!
长华不禁更加生气,这个为虎作伥的好三弟,还要在她面前假惺惺到什么时候!
“叮”得一声轻响,长华的袖箭被人击落,那跳出来的人影,与射死黑衣人后腾跃奔逃的黑影出奇的相似,长华不需看也知道,那是蒙夜。
她看到黑影的第一时间便有所猜测,如今再见,只剩叹息。
灭了黑衣人口的就是蒙夜。
或者说,是穆元景。
“为什么?”长华淡淡地问了一句。
穆元景却垂了眸,而后又抬起,声音低低的,仿佛在挽留着什么:“大皇姐……”
长华期待着穆元景能质问,能反驳,但当然,最后只听到了一句“对不住”。
之后,穆元景便一语不发,只凄凄冷冷地站着,仿若一个犯了错后乖乖领罚的孩子。
可他不是孩子。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长华转身离去。
汤阿姆此时也明白了什么,看着穆元景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叹了一口气,追着长华去了。
江廉从地上爬起,一时间竟不知该护卫方才差点遇险的三皇子,还是跟随愤而离去的大公主……想到祝陵令的吩咐,他向穆元景行了一礼,匆匆离去。
蒙夜则下意识地看向脚下,他一回来便换鞋了啊,大公主是怎么察觉的?
不过,大公主也太狠了,殿下此举也是迫于无奈,大公主竟下了杀手——
蒙夜刚想到这里,就见被他击落在地的短箭,光秃秃的,只有箭杆,却没有箭头!
咳咳,看来他误会大公主了,大公主根本不是要杀殿下,这是……要诈一把啊!
早知道,他就该什么也不做,殿下也耍个赖,大公主也验证不了,不就闹不了这么难看了么?
蒙夜好生后悔。
穆元景也发现了那支没了头的箭杆,本来颓丧到极致的心里忽而又涌上了一丝希望,大皇姐根本没想杀自己,那是不是说明,她并没有完全怪他?
可想及长华临走时那个冷冷的模样,穆元景又垮下脸来,就算大皇姐没有完全怪他,那也是怪了他的,经此一事,只怕大皇姐再不会待他如先时那般亲密。
这是他早已想到的事,可又有什么办法?
大皇姐的风寒,算起来,他的确也脱不了干系。
如今种种,也是他罪有应得。
长华气冲冲地回了静斋,一时间睡意全无,只顾坐在榻上生闷气。
饴露饴沙面面相觑,又不知大公主为了什么生气,只能试探着劝道:“公主,气大伤脸,再不消气,明日定没有今日好看……”
长华被饴沙气笑了,道:“本公主是看脸……不,本公主是靠脸的人嘛!”
饴露赶忙接道:“当然不是!但是……这不是也伤身吗?公主您就别气了,赶紧喝了这粥,早点歇息吧。”
饴沙忙点头,“这五色粥是我和饴露姐姐按照汤阿姆的吩咐亲眼看着熬的,香的很,公主快尝尝。”
盛情难却,长华也就取了粥,慢慢地吃了。
之后叫饴露饴沙去休息,她洗漱完也上了床。
可是,还是睡不着。
汤阿姆一直陪在她身边,见状便道:“公主,三殿下……许是也有什么苦衷,我看他绝非要害公主之人。”
长华哼了一声,“阿姆别为他开脱,他自己都没否认。”
汤阿姆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到底是谁做的,公主心中也有了答案,何必还迁怒三殿下?”
长华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她待穆元景一片赤诚,还想帮他入主东宫,那臭小子就是这么回敬她的?
“那也许,三殿下此前并不知情。”
长华闷不吭声,好一会儿才道:“就算他此前不知情,可他来了皇陵后一定发觉了,可他什么也没说,还包庇那人。”
汤阿姆想了想,可不是?她就说,三殿下与公主怎那般投契,如今看来,不过是三殿下刻意为之罢了。
“三殿下的确有错,但他日日同公主在一处,之前公主第一次去禁卫营,去那矿场,三殿下不是也毅然陪着?只怕也是回护之意。”
长华冷笑:“若非如此,今日我那袖箭必要见血。”
汤阿姆不禁笑道:“这般说来,公主还是不怪三殿下的么?”
“那怎么可能!”长华不禁坐起身来,义愤填膺:“敌人的朋友便是我的敌人!”
汤阿姆:“……”
她颇为惋惜,正想着说辞,就听长华道:“阿姆,你为何对他如此维护?”
汤阿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的公主自小在这牢笼一般的皇陵长大,从来没有过友伴,好不容易同三殿下相得,公主才有了些少年鲜活,她怎不替公主珍惜?
只是这话说来未免辛酸,汤阿姆只道:“三殿下也是个可怜孩子,这些日子观他行事,沉稳有度,秉性纯良,冤有头债有主,公主便莫再迁怒与他了吧,也省得气着自己。”
长华也知的确是这么回事,可是……
倘若她与穆元景没有这一月多的交情,或许她还不会这般在意,这不是拿人家当了自己人,却发现人家只拿她当工具人,叫她觉得真心错付,这才恼羞成怒了么。
确是不该。
她虽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可那梦中的经历何止百年,她的灵魂不该这般幼稚。
罢了,以后就当客客气气的皇家姐弟便是,搞什么姐弟情深,真真害人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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