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尴尬沉重,叫人心里头沉甸甸的,琳琅不是很喜欢,清丽的面容流出丝丝歉意,“干奶奶,昨儿个我娘给您送蜀锦,若是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您别跟她计较。
我娘真的没坏心的,就是有时候说的话实在是不太好听。”
提起埋藏心底多年的往事,段嬷嬷的心情只会比琳琅更沉重难受,她知琳琅是想转移话题,于是就道,“你娘是什么性子的人,我还能不知道?我还能跟她计较?
幸好你不像你娘,要不你在老夫人那儿,我还真放不下心。
那蜀锦还有那药膏你就全给了你娘,自己一点也不留?”
琳琅摇头,“我娘喜欢,就全给她吧。”
段嬷嬷也就是那么一问,见琳琅这般说,也就不再多劝,“老夫人不是让你在家休息三天,明天是最后一天。
明儿个我要带你嫂子(金氏)去相华寺上香,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金氏过门两年却一直没有怀孕,这让段嬷嬷对她有点意见,平时总是找大夫给她诊治,时不时就带金氏去寺里上香求子。
琳琅想了想就同意了,去寺院散散心也不错。
正想着,段嬷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昨晚出了一件奇事。”
琳琅听到“昨晚”睫毛轻轻一颤,随即看向段嬷嬷,潋滟的水眸里露出几分好奇,“奇事?干奶奶是什么奇事啊?”
“昨天二少爷被当成了小贼,被巡夜的婆子打了。
二门那儿看守的婆子向来松懈,谁知昨晚有一男子都宵禁了,竟还在那儿,这不就被逮了个正着。
那些人见打的人是二少爷,个个怕的不行,事情也闹大了,连老太爷都知晓了。”
琳琅眨了眨眼,很是惊奇道,“干奶奶,二少爷在那儿做什么啊?”
“老太爷也问了二少爷。二少爷说他是看月色正美,所以在那儿赏月呢。”
琳琅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道,许远航就是找借口也找好一点的啊,去大榕树下赏月?这话谁会信。
“身边一个小厮丫鬟也没有,就一个人去了二门那儿的大榕树下,说是赏月?这话谁信啊。老太爷气得打了二少爷一巴掌。”
活该!
琳琅暗暗叫好。
“琳琅你说二少爷昨晚去二门那儿的大榕树下是做什么的?”
琳琅心一跳,在撞上段嬷嬷那双含着犀利打量的视线下,放在膝上的手悄握成拳,又飞快松开,面上却仍是一副不解的神情,“干奶奶,我又不是二少爷,我哪儿知道他大晚上的去二门的大榕树那儿做什么。
老太爷有问出来吗?”
段嬷嬷紧紧凝视着琳琅的小脸,许久才收回视线,淡淡道,“没有。二少爷就是坚持说他是去赏月,嫌小厮丫鬟跟着烦,这才一个人去的。
老太爷气得给二少爷布置了许多功课,我想二少爷好些日子是别想出院子了。”
太好了!
琳琅再次为许老太爷叫好。
“二少爷多读点书总是好的。”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段嬷嬷说着就起身打算离开。
琳琅忙跟着一起起身,伸手要去扶段嬷嬷,却被她避开,“就那么点路,我还不至于走不动,你就别送了。
问问你娘明儿个要不要一起去相华寺,要是去的话,明日就早点起来。”
洪氏只有琳琅一个女儿,也一直盼着能生个儿子,药一直吃着,这去寺庙上香求子的事也没少做。
也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洪氏的心渐渐淡了下来,这两年都没怎的去了。
等洪氏回来,琳琅就问她明日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相华寺。
想了想,洪氏就同意明日一块儿去。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琳琅起身洗漱完,换了一套天水碧的罗裙,头上简单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别了两朵浅蓝的珠花,又用眉笔等在脸上涂涂改改。
那远山薄雾似的朦胧秀眉立即变得又粗又长,洁白细腻如羊脂白玉的脸颊也暗黄粗糙了许多,潋滟的水眸也一下子多了几分呆滞,毫无灵气。
十二分的美貌生生少了七八分。
琳琅就顶着这张脸去喊洪氏起床,玉平安也早就起了,平时只有洪氏最喜赖床,有时连早饭也不高兴起来用,还是被琳琅硬是叫起来吃。
洪氏刚一睁眼就看到琳琅那张美貌大减的脸,猛地坐起身,手指几乎都要点到琳琅的脸上,“你把你脸画成什么样了?快去洗干净。”
“我这样出去有什么不妥的。娘快起来,可不能让干奶奶她们等着。”
眼见琳琅要帮她去拿衣架上挂着的衣服,洪氏当即伸手抓过她的手腕,“我让你把脸洗干净。
以前你每次出去也弄成这鬼样子,我由着你,是想着以后你进许家伺候,被哪个少爷看中收房,可不能被外面的穷小子冲撞了。”
琳琅问道,“现在呢?”既然要她卸了脸上的妆,那一定是有新的念头。
“现在老太爷说你不会当妾,那你不得为自个儿好好打算一番?
你这样的品貌,男人见了有哪个不喜欢的,既然当不成半个主子,也不能配个小厮,平白糟践了你的好相貌。
我想过了, 给你找个穷苦有本事的读书人,你陪着他苦熬一段日子,等你熬出头了,他金榜题名,你不也是诰命夫人了?”
洪氏越说,那双因为刚醒而显得有些惺忪的眼立时绽放出明亮灼人的光线。
琳琅看着洪氏,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有些一言难尽,该说她娘真的是一心为她着想吗?以前想她当姨娘当半个主子是真心的,如今想她找个有潜力的读书人,以后当诰命妇人也同样是真心的。
琳琅深知跟洪氏犟着怕是讨不了好,无奈道,“我这就去把脸上的东西卸了,娘你松开我吧。”
以前出去做这样的改装,是这张脸实在是太过招人;琳琅也害怕真的招惹到什么富贵公子,然后他们打听到她的身份,开口跟许家要人,她一个家生丫鬟,许家才不会看重呢,对方开了口,肯定立马就把自己送过去。
如今不一样了,好歹许老太爷发了话,她不会做妾,那就不存在被送出去的可能了。
洪氏仍然抓着琳琅的手腕,看着琳琅素雅的打扮也很是不满,“换件鲜艳的衣裳,头上多戴点首饰。
你这样年纪的小姑娘就该好好打扮。”
“娘咱们今儿个是去寺庙。”
洪氏这才罢休,催促琳琅赶紧去洗脸。
琳琅这里洗完脸,洪氏也起来了,然后跟琳琅一起用了一顿简单的早饭,早上煮的是红枣小米粥,还有煮的鸡蛋以及从外面买的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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