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脸上的笑容淡淡，眼神缥缈，就如碧蓝的天空中偶尔飘过的白云，“高兴？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前些时日张大娘多得意，可如今老夫人一句话她就如丧家犬。可能她的今日就是我的来日呢？”
小月不赞同道，“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跟张大娘可不一样，你就不会跟她一样嚣张跋扈，还抢人功劳。
要我说，姐姐都跟以德报怨的圣人没什么两样了。”
夏云舒笑笑，“我不是圣人。我也有喜怒哀乐。”
要说张大娘拿了她的方子去讨好许老夫人，琳琅一点也不生气，那是假的。
只是事后再想，也就没觉得有什么了。
琳琅一直想的是一家子能赎身，哪怕当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也好过当许家的家生奴才。
她不止是这般想的，还曾跟玉平安和洪氏说过，可他们两人都反对。
洪氏更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我看你真真是个糊涂虫。你可知道外头那些百姓的日子有多难过？
没个靠山，稍微有点权势的都能碾死他们。咱们就不一样了，咱们可是许家的家生奴才。
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有许家在，就没人能欺负咱们。”
玉平安也说琳琅想得太简单了。
琳琅忍不住问自己，难道真的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吗？
她不想当奴才，哪怕当个平头老百姓，简简单单地过日子，她也心满意足了。
可是玉平安和洪氏不同意，她想赎身回去，这根本就是做梦。
小月见琳琅绝美的小脸上一片怔怔，轻轻拉了下她的袖子，低声道,“姐姐你怎么了？”
琳琅回过神，看了眼小月，温柔一笑，“没什么。”
小月道，“姐姐说的道理我也明白。像我家日子好过的时候，我家热闹得很，不少人都来我家烧热灶。
可自从我爹病了，家里的日子一落千丈，就没什么来了。还有不少人对我家指指点点的，说我家是祖上杀人太多，如今得了报应。”
琳琅蹙起远山薄雾似的眉，声线里也含着丝丝冷意，“那些人怎的这般过分。
你祖宗是陪着许家祖宗一起打江山的有功之人，造的是哪门子的孽，得的又是什么报应？”
小月灿然一笑，“每次有人说我家的闲话，我娘就会狠狠骂回去。
回家我就把姐姐的话告诉我娘，让她以后用来堵那些人的嘴。我就不信他们敢说主子什么。”
入夜，明月高悬，璀璨明亮的星辰点缀在一旁。
许老夫人刚沐浴完，就见许老太爷坐在罗汉床撒花姑娘，手里拿着一本《左传》看着。
“今儿个怎么来我这了。”
许老太爷自从上了年纪，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呆在书房，偶尔才来许老夫人，或是有所生育的老姨娘那儿。
到了许老夫人这年纪，都当曾祖母了，肯定是不会再吃什么醋。
许老太爷闻言，合上手中的《左传》然后放到小几上，抬眸看向许老夫人，“难道你还想把我赶出去不成？”
温黄的烛光透过轻薄的灯罩洒在许老太爷的皱纹横生的脸上，使他的神情看着柔和了许多，人也没平时那么厉害犀利。
许老夫人坐到许老太爷身旁，笑了一声，“这许家你哪儿去不得，我可不敢赶你啊。”
“听说你院子里今儿个的动静不小。”
许老夫人不以为意道，“不就是把我小厨房里的一个婆子赶了出去，这算什么事，也值得惊动你？”
“跟琳琅那丫头有关系？”
原来是为了琳琅来的，许老夫人在心里暗道，嘴上却很快将事情都说了，说完，也不禁赞了琳琅几句，“那丫头真不错。一点都看不出像个奴才秧子。她真的是可惜了。”
说着，许老夫人就好奇地看向许老太爷，“你对琳琅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亲自发了话，说她不用做妾。
你想把她给谁啊？”
就琳琅那出众的样貌，不是许老夫人说，就是放到王公贵族的后院，那都是数一数二的，再加上她的才情气度，哪个男人能不爱？不得宠才怪了。
只是许老夫人太清楚许老太爷可不喜欢给人送女人，年轻的时候就不屑，如今年纪大了，就更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了。
再说如果真的把琳琅送去哪个王公贵族的后院，那不还是让琳琅做妾，这就跟许老太爷说琳琅不当妾矛盾了。
“还没下决心，暂时就不说了。琳琅跟在你身边，好好教教她。”
许老夫人见许老太爷不说，也不再刨根究底地问，因为她深知是问不出什么的，就不白费功夫了。
“好。琳琅那丫头长得好，才情气度都是一等一的，我也喜欢她，愿意多教教她。”
许老太爷一捋胡须，满意颔首，随即又板着脸，警告道，“可别哪个孙子跟你求她，你就松了口把人给了。”
许老夫人没好气道，“在你眼里，难道我就是这般不记事的人？
自我嫁给你，这都几十年了，我何时没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你哪件吩咐的事，我没尽心尽力做好？你这样怀疑我，也太让我伤心了。”
许老太爷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她这老妻哪哪儿都好，就是对孙子太过纵容，远航那孩子不就是被她给宠坏的。
不过老妻有句话没说错，只要他特地叮嘱过的事，她都一一办好，从未有过什么差错。
接下来的日子，琳琅就时不时去许老夫人跟前。
琳琅态度谦卑，并不跟琥珀彩珠等的大丫鬟争宠，这让本对琳琅有戒心的她们倒是缓和了态度。
从许老夫人这里出来，琳琅又去小厨房个跟人一起研究新点心。
既然都说是商量，那琳琅就不会把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只是提了点子，再让几位大娘试验。
小厨房干活的婆子大娘都对琳琅很有好感，这丫头明明能在老夫人跟前把功劳全都得了，却还愿意分一半出来给她们，这事做得让她们打心眼里感激。
得了好的众人也投桃报李，给琳琅塞了不少的好吃的，琳琅也不拒绝，不过这些东西大多都进了小月等几个小丫头的肚子里，偶尔她也会带回去给跟着她同住的春桃，绣月还有竹心三人。
春桃仍旧对琳琅酸酸的，不过可能是吃人的嘴短，最多也就是给琳琅一点眼色，说些酸话，再过分的就没有了。
绣月和竹心的态度比起来就格外的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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