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的沈时凊,成了整片大陆最尊贵的公主。
可公主这回事儿,总是旁人看着分光,内里的心酸与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从小的锦衣玉食,换来的,便是在家国需要之时,成为和亲的棋子。
这一世,裴璟偡是守护在公主身边的将军。
风雨飘摇,秋日的宫廷,在一片金黄之中,却显得格外的可怖。
因为沈时凊知道,这里的每一片枫叶,都是无数人的鲜血染成的。
弥漫着血色的宫廷,此刻又迎来了另一件悲戚的祸事。
西北战乱,已经有了许多年。
虽然有裴璟偡这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坐镇,但抵不住连年的虚耗。
再打下去,便是两败俱伤。
皇帝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收手的时机。
对面的首领,自然也深谙这一道理。
和亲,便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多么可笑,泱泱大国,却需要以一个女子的亲事,来解决一切。
又或者说,是用她的幸福,来掩盖这一切。
沈时凊在接到圣旨的时候,面上并没有波动。
和亲的消息在京城之中传了大半年。
从最开始的反抗,崩溃,到现在已经彻底的麻木。
沈时凊知道,这便是她的宿命。
生为公主,这便是她的宿命。
所以她不再反抗。
以她一人的幸福,换万千民众安居乐业。
倒也不亏。
只是有一人,她将永远释怀。
那便是裴璟偡。
裴璟偡是裴大将军的儿子,虽说是个庶子。
但也正因为是庶子,才得以被皇帝带来宫中,成为皇子的伴读。
而沈时凊作为皇宫之中唯一的公主,自然也是整日都同他们待在一起。
从牙牙学语,到邯郸学步,再到少女初长成。
裴璟偡几乎陪伴了沈时凊生命的每一个阶段。
那年城郊围猎,沈时凊情窦初开,以为从此以后便可以与裴璟偡长相厮守。
但西北的战事突起。
裴家众将士竟然全军覆灭。
而被养在宫中的裴璟偡,只好临时上阵。
执笔画山河的小小少年,终于长成了能够挥舞长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沈时凊只好在宫中,一等再等。
每个日落,她都会跑到城墙上,遥望着远方,默默地为裴璟偡祈祷。
西北的战事始终不停。
沈时凊也从青涩的小姑娘,长成了豆蔻年华的少女。
但她不怕,她知道,裴璟偡会一直等着她,而她也会一直等着裴璟偡。
但是和亲这个晴天霹雳突然出现。
沈时凊闹过,也反抗过。
她派人给裴璟偡送了一封又一封的书信。
期盼着裴璟偡能回来,只要他愿意带走她。
那她也愿意抛弃一切的繁华,抛弃所谓的家国使命。
可是没有。
她一封裴璟偡的回信都没有收到。
甚至连他的消息都不再有。
沈时凊死心了。
她不再去墙头遥望,也不再反抗。
大红的嫁衣,精致的风冠。
一样样的嫁妆被装点好。
母后已经哭晕过去好几次。
但却也无济于事。
最后反倒是她这个最该痛苦的人,去安慰其他人。
宫中人人自危,原本斗的乌烟瘴气的后宫。
竟然也罕见的消停了下来。
大抵是这些人在预见沈时凊的悲惨遭遇的时候,也带入了自己罢。
这时间没有容易的女子。
作为女子,生来就要成为家族的砝码,尤其是像沈时凊这样尊贵的身份。
越是备受宠爱,她所要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大。
后宫中人人自危,京城里却是一片欢喜。
人人都为战事的结束而喜悦。
他们争相奔走,自己的父兄或是儿孙,终于要从那吃人的战场上回来。
沈时凊最后一次戴上斗笠,行走在街市之间。
夜晚的护城河边,仍旧是一副繁华景象。
沈时凊走遍每一个她同裴璟偡曾经走过的地方。
飘荡在水中的莲花灯,街市上小孩子们最爱吃的糖葫芦。
沈时凊只觉得自己快要麻木了。
她没有一滴泪。
只是心脏的地方,却痛的要命。
和亲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沈时凊拜别父母,却仍旧没有掉下泪来。
只有素日最疼她的母后,再次哭晕了过去,就连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父皇,眼睛里都泛着泪花。
“女儿就此一别,愿父皇母后,福顺安康。”
沈时凊的声音轻的像飘荡在半空中的鹅毛一般的雪花。
钦这是喜兆,瑞雪兆丰年。
今日的雪,预示着明年会是个好年。
留给沈时凊的,只有痛到麻木的心脏。
她不愿再看这一切。
转身上了马车。
西北路途遥远,她只能乘坐马车,而不能像她当初幻想嫁给裴璟偡时的那样,坐上一顶大大的轿子。
路途遥远,沈时凊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长久的奔波让她没了精神。
风冠太沉,便一件件的拆下来。
反正这一切,不过都是走个过程罢了。
陪嫁的丫鬟也曾试图劝解过。
但所嫁之人并非所爱之人,沈时凊哪里有什么兴致,再去理会这些。
“咳咳。”精神的衰弱,让沈时凊的身体也跟着差了起来。
她从小便跟着诸位皇子一同上课,就连马术蹴鞠也不曾落下。
所以身子一向好。
但这大半年的时间,沈时凊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衰弱了下去。
和亲公主决不能自戕,那她便慢慢的耗着,将自己耗死,也算功成名就。
毕竟这嫁到西域的和亲公主们,便从未有好好地活下来的。
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让沈时凊变得更加厌倦。
唯一能使她产生波动的,便是裴璟偡的名字。
可自从她派人送了信,说让裴璟偡带她离开之后,便再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了。
“公主,吃点东西吧,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会吃不消的。”
陪嫁的丫鬟是自小便跟在沈时凊身旁的,她比沈时凊大上两岁,总是像宫里的嬷嬷似的,管着她。
可这一次,沈时凊却不愿再听。
她摇了摇头,“我不吃。”
沈时凊的神情悲怆,虽然还留有一丝气息,但却俨然个将死之人。
丫鬟最终还是绷不住了。
送亲的队伍过了嘉峪关。
丫鬟跪在了沈时凊的面前,将一切的真相,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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