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曾经他也受过质疑，那时候的他年轻气盛不服输，暗自发誓要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对他刮目相看，把自己的实力摆在他们的面前。
现在听到苏萱这番话，当年的情景仿佛又重现眼前。
见慕鸿犹豫了，苏萱趁热打铁道：“大将军，慕公子的腿已然成了这样，即便是在下医术不精没有治好，也没有更坏的结果了。何不让在下一试，说不定还有站起来的机会。”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想来大将军也十分关心慕公子的腿伤，这些年请过不少大夫前来。慕公子还年轻，这辈子若是都只能坐在轮椅之上岂不可惜？俗话说，死马亦可当活马医，但凡有一线希望都不能放弃。”
安静坐在人群之后的慕启看到苏萱挖空心思劝说他祖父，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能够为他如此，他很欣慰。
慕鸿终究被苏萱给说动，松口道：“既然你想医治老夫也不再阻拦，只是提前说好，一旦老夫孙儿出现性命之忧，你也逃不过责罚，到时候得给他一起陪葬！”
说完之后，甩袖离开。
冯氏和吴氏两人互相对看了一眼，轻哼一声，各回各家。
前院只留下慕启院中的人，苏萱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慕公子，还以为你已经把所有准备工作都做足了，却没想到临到头来还得我来做，你该不是故意为难我吧？”
慕启笑了笑，道：“能者多劳，我看忘忧公子嘴皮子这么利索，定能够说服祖父，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苏萱笑睨了他一眼，负手往前走去，边走边道：“到时候得加银子。”
一行人来到沐风园，苏萱扫了一眼周围道：“我让你准备的房间在哪？”
慕启看向马婶，马婶连忙站出来道：“公子让人把他的书房腾了出来，里面我已经吩咐人打扫得一尘不染，东西也尽量都搬了出去。”
苏萱点点头，道：“好，我去看看。”
在书房中巡视一周之后，苏萱用自制的消毒液把整个房间都消了一遍毒，然后才让慕启进入。
戚楚楚想要跟进去，被苏萱拦在门外。
“闲杂人等禁止进入。”
戚楚楚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她说成闲杂人等，气得够呛。
可是又拿苏萱没有办法，只能够委委屈屈退了出去。
苏萱让马婶和都星阑守在门口，禁止任何人进来，而后让方奇给她打下手。
方奇也不知道她为何不选懂医药的戚楚楚而选择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准备好了吗？”苏萱站在用木桌当成的手术台前问道。
慕启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虽说他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可现在他心中依旧十分紧张。
未来带着不确定性，心就会忐忑。
苏萱伸手把他的裤腿挽了起来，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随之一动。
自从腿断了之后，除了大夫，慕启基本没有在外人面前露出腿过，突然挽起裤腿有些不习惯。
苏萱一边查看他的腿一边安抚道：“放轻松，别紧张。上次已经告诉你了，你除了腿上的肌肉已经萎缩，到时候接好骨头后需要花上好一段时间复健之外，其他没什么问题。”
说罢拿出自己的药箱来，对方奇道：“待会要把断骨的地方重新打断，会很疼，你在旁边看着，尽量让他别动。”
方奇感觉到自己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抿抿唇之后，郑重点了点头。
苏萱从药箱中拿出一包东西，递到慕启面前，道：“我们要开始了，我这里有一包自制的麻醉散，只不过药效不是很强，你先咬在嘴中，能缓解一些疼痛。”
慕启本想拒绝，他在战场中出生入死，什么伤没受过？这点痛他肯定能够受得住。
可看着苏萱坚定的模样，他还是接了过来，咬在嘴里。
苏萱手中拿着一根木棒，深吸一口气，顺着慕启的右腿摸索。
把断骨的位置摸透之后，蓦地挥起手中的木棍，砰砰两下，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把棍子放在一旁。
而此时，慕启的脑门上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咬着麻醉散的牙齿咯吱咯吱响。
这种痛让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刚受伤之时，是那样的钻心蚀骨。
方奇看着他皱到一起的眉头，自己也揪心不已，立即把提前准备好的布袋递到了他的手中，让他握着减缓疼痛。
苏萱迅速拿出自己的一套工具，开始在断腿上操作。
划开皮肉，把里面错位的骨头重新接好，有些碎成小块的碎骨头则取出来。
手术刀都是她前些日子特制的，动刀之前都在火上消过毒，她只能尽力做到不要感染。
方奇在她身边充当起了护士，帮她递刀以及擦汗。
整个房间寂静无比，只偶尔响起苏萱冷静的指挥声。
整个手术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方奇帮苏萱擦汗的手帕都换了好几条。
最后嫌面具碍事，干脆把它给取了。
方奇看到眼前这个所谓的忘忧公子就是他前些日子刚认的师父之后，震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难怪她把他留在房间中给她打下手。
不过震惊之后没多久又投入了工作之中。
慕启在这其中晕过去两次，又痛醒了，苏萱可以想象到有多痛，不过让她佩服的是，慕启从始至终都没有吭过一声。
在手术结束的那一刻，苏萱悬着的心才放松了下来。
“慕启，你还好吗？”她要确定他还有没有意识。
慕启的双眼布满血丝，朝她扯出来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他是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手术现在虽然已经完成，那种钻心的痛却还没有散去。
苏萱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自己心中也难受，可现在她是一个医者，一定要保持平和的心态。
以最快的速度在他腿上糊上石膏，挂在吊在床顶的绳子上，而后擦了擦额头上刚沁出来的汗水，道：“这一关算是过了，之后能不能完全康复，还得看天意。”
慕启点点头，终于从牙齿缝中挤出两个字：“多谢。”
苏萱一想到他的双腿是因自己而断，心中难受得紧，不自觉下，坐在他床边握住了他的手。
“慕启，你一定要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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