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的宵夜是热气腾腾的虾米面条。
新鲜的虾米很小，但是蚊子腿也是肉，那股子鲜味，是楚芳芳很久都未曾尝过的美丽滋味。
曹新莲更加不用说了，没人照顾，自己又不方便，有口能吃的就不错了。
楚芳芳这一碗面，吃的她是泪流满面，“芳芳啊，死丫头，你咋不早点出来，可是苦了我了。”
“奶，你以为我想啊，我在里头过得也不是人过的日子，”楚芳芳想起来双手都在疼，里头有劳作，是免费的那种，就是干不完活儿没饭吃，她现在自由了，想吃啥吃啥，想干啥干啥。
“以后我们祖孙俩一定要好好过日子，不要被人瞧不起了去，”曹新莲抹着眼泪说道。
楚芳芳自然是有自己的主意。
她很清楚，今晚这一顿，一定会让奶奶念念不忘，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念念不忘的何止是曹新莲，还有楚大菊。
那鲜虾的滋味，简直能升天。
这不，第二天天不亮，她就给送来了些虾米，虽然不多，但是了胜于无。
日子比以前好了，曹新莲的心情也不错了，愿意出去走一走。
西朗村她很熟悉，所以到村里的广场，还是能摸得着路的。
日常的她就好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突然有一天荣光焕发，便遭人怀疑了，“老太太，你这天上掉馅饼了么？”
“哪里啊，是我孙女儿回来了，”曹新莲笑吟吟道，“天天给我弄好吃的，我这日子啊好了，有盼头了。”
农村就是这样好，一句话出去，很传播很快。
到中午，家里头就有人来了。
几个大娘大婶儿过来嘘寒问暖，一眼便看到桌上有什么菜肴。
简单到只有难入豆腐的桌子一眼就看明白了。
不过，农村人就是这么热情，看了桌子看橱子，一拉开橱子，一股子海味就涌出来了。
白色的虾米用酱油炒过，看着就诱人。
“哟，芳芳啊，这你虾米是哪里买啊？看着不像是新鲜的耶，”楚芳芳心里恨死了，面上却带着笑意道，“是去市场上买的。”
“那个市场啊？我们也去买一点儿。”
楚芳芳敷衍了好久才敷衍过去，等吃饭的时候，直接把虾米挪开了。
曹新莲夹了空，试了几次都没夹到，“芳芳啊，虾米呢，放哪里了？我记得昨过还有的呀？”
“奶，你是不是想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的虾米死浪头村的养殖塘里捞的呀？”
曹新莲顿住，“奶没说呀，你相信奶。”
“我看你还是别吃了，免得不长记性，”楚芳芳把虾米都倒进了自己的碗里，然后端着坐到了门槛上去拨饭去了。
曹新莲狠狠地掴了自己俩耳光，她嘚瑟什么，现在好了，啥都吃不上了。
“芳芳啊，对不起，奶不是故意的，奶也是想让别人知道你的好。”
“什么都别说了，饿你两顿你就晓得了，”楚芳芳丝毫不带一点儿怜惜，快速拨了饭后把碗筷放在了桌上，“你洗了吧，我出去转转。”
曹新莲摸到盛过虾米的盆子，舔了又舔，直到完全没了味道这才罢休。
楚大菊还是会不定时地送虾米过来，这次曹新莲学聪明了，不出门，也不见了人就炫耀，没事儿就坐在门槛上，望着某一处发呆。
楚十五和隔壁村的事情，她不是没听说过，只是那边没地方住不说，她也没脸见楚十五。
罢了，她都已经是半截儿身子进泥土的人了，过一天算一天。
楚芳芳心情好一点事儿，给她多吃点，心情不好，饿一顿也是常事儿，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现在身边有人说话了，至少她哪一天突然死了也有人收尸了。
“芳啊，”一天晚上，她把楚芳芳叫到身边来，摸着枕头下面的布包给她，“这是奶奶最后的家当，你回头给奶置一副棺材吧。”
一张张纸币充满了异味，楚芳芳不敢拿近，但是略略有个五十块的样子，还让她欣喜不已。
“奶，你还挺有钱的哈。”
“就这点儿棺材本儿了，”曹新莲恹恹地躺下，目光空洞地望着灯光，感受那微弱的光芒，“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奶奶也不敢找人先做了，一个怕木材不好，一个怕被人偷了。”
一副棺材可值不少钱呢。
“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一转头，她就想着哪里的衣服漂亮，哪里的饭店好吃，哪里有好看的口红，一盘算，五十元，差不多了。
日常朴素惯了，突然变得光鲜亮丽，让楚大菊羡慕不已，“哪里发大财了，芳？告诉姑姑，让姑姑也赚点儿？”
“姑，这钱也不是人人都能挣的，你得有做生意的脑袋才行，”楚芳芳当然不能说这是曹新莲的棺材本儿，“对了，奶奶说又想吃虾米了，你啥时候去捞一点儿？”
“我去姥了回头送过来，”楚大菊本来也有这个打算，捱到了天黑便出发了。
随着日子过去，虾米渐渐长大不少，吃起来也更有滋味了。
除了炒，还能和紫菜烧汤，吃得楚大菊肚子滚圆，床上躺着去了。
眼下的日子虽然不错，但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等对虾成熟之后，又可能就捞不着虾了。
听说他们浪头村已经开始下紫菜苗了，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去捞紫菜了。
这玩意儿天天吃可不行，容易饿，到时候弄一点过来，攒一点起来，是不是就可以卖了？
呵呵呵……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然而，就在楚芳芳做白日梦的时候，楚十五那边已经发现了异常。
她怀疑县里技术员带来的虾苗没有按照预定数量交付，也就是说，虾苗不足，他们的钱是白出了。
“楚经理，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们是办事实儿的人，怎么会少给你虾苗？我看还不如先去养殖塘看看，是不是哪里有了豁口，虾种逃掉了？”
虽然楚十五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听了技术员的话，她决定还是让他看看，养殖塘是有多扎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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