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孩子不健康，那只会成为父母亲的拖累。
陆旭阳闭上眼睛，靠在床头，想小时候的事情。
打记事起，他的一年四季就是不完整的，少了个冬天，而这几个月，都是卧病在床。
妈妈要去赚钱，所以他的冬天只有冰冷，冰冷的白天，冰冷坚硬的一个馒头。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现在大概知道了，为的是妈妈口中另外一个人晨阳。
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妈妈就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她一个人了，那多可怜。
至于爸爸，他的印象中早已经没有这个人，妈说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他只看过照片。
晚上，张妈送了饭后坐在一旁看着陆旭阳用饭，“旭阳，晨阳什么时候会来啊？”
“不太清楚，”陆旭阳笑着回答，又问，“你是不是也想知道我大哥长成什么模样？”
“我见过一面，”张妈怜惜地望着陆旭阳，脸上有着和平时不一样的光彩。
“那你一定知道大哥长得很好看，对吧？”
听到这话，张妈轻笑，“你也好看，你大哥也好看，你们两个好看的不太一样。”
“张妈真会哄人，”陆旭阳知道张妈想他开心，但是从小他就有自知之明，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这一身病体，实在是他这一生的失败。
张妈是他十六岁的时候到他家的，那时候只以为她是个无依无靠的女人，谁知道后来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一转眼快十五年了，这份情义也已经超过了主仆情。
“张妈没有哄你，”张妈期待地看着他把汤喝掉，“我看晨阳是个把事情都会放在心里的人，昨天他和太太说话，我远远地站着看了眼……”
话没说完，她忽然停住，随即又笑着道，“看我，居然把自己偷懒的事情都说了，旭阳可别告诉太太我偷偷看晨阳了，好吗？”
陆旭阳当然不会把这种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告诉傅佩兰，“妈那么忙，她没时间听我说这些，听说孙蔓蔓来吃晚饭了？”
“是的。”
她们婆媳关系倒是好，陆旭阳微笑着点头，看不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吃好了。”
张妈收拾碗筷，要走时又停住，回头问旭阳，“蔓蔓她今天来过吗？”
“没有，”陆旭阳很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问，“孙蔓蔓很忙，应该是没时间来看望我。”
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吧，不用忙事业，直管躺着，家里的事业有两个女人去拼搏。
真是太讽刺了。
“可能最近真的忙，都不容易，”张妈轻轻地叹了一句。
孙家是有名的布匹批发商，可以说是大型纺织厂出去的很多面料都是通过孙家的门面出去的，如果能打通好这个关系，大兴的事业可以更上一层楼。
“是，”陆旭阳附和，他一个病人什么都做不了，母亲和妻子为生活忙碌，他现在就算在孤单也没有这个资格说寂寞没人陪。
一夜过去，醒来时，陆旭阳发现顾晨阳来了，而且看上去已经来了又一会儿了。
“你怎么来了？”陆旭阳笑着问道。
顾晨阳起身走到他跟前，替他把枕头弄好，让他看着很舒服一点，“十五来过了？”
“……”陆旭阳一楞，他怎么会知道的。
“别瞒着我，我知道她来过了，”顾晨阳已经打电话去方勉家查过岗了，方勉说人没回去，他又问了金钩，金钩说来医院了，“我看到你见我一个人过来不惊讶，应该是十五和你说过点什么。”
陆旭阳闻言，一直笑看着他。
“你笑什么？”顾晨阳见状，心底有些发毛。
“大哥，你这么聪明，不接妈妈的班，实在太可惜了，”陆旭阳忽然感到一阵轻松，脸上也有着不同寻常的释然，“大哥，你来接妈妈的班，好不好？我这身体大概是好不起来了，而我也没有办法替妈妈生一个孙子出来，你现在回来了，真的是最合适的一个人。”
“好，”顾晨阳这次是直接答应了，不答应，是不可能知道傅佩兰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过我答应没有用，得她愿意才行。”
“她已经六十岁了，该安享晚年了，我不孝不能替她分忧，只能麻烦你了，”陆旭阳说道。
“她对你是不是很好？”
陆旭阳愣了下，又点头，“她为了养我，很努力地和六个叔叔赚钱……对了，你知道大兴是爸爸当年和六哥叔叔一起创办的工厂吗？”
顾晨阳点头，“这事儿，十五和我说了。”
“爸爸过世后，妈妈怕爸爸的心血被他们败了，所以亲力亲为，她一个女人要担负起这么多……”陆旭阳难过得过不下去，调整好情绪后才接着说，“是我太没用了，不过现在没事了，你回来就可以帮助妈妈了。”
“那你之前身体好的时候，帮助妈妈吗？”
“好的时候……”陆旭阳有些迷茫，好像是天天去厂里的，“身体不太好，去了车间，妈也只会让歇着。”
也就是说，没有真正接触到实际的管理当中了。
顾晨阳能从中察觉出一丝异样来。
就算是养在身边的儿子，傅佩兰也不愿意让他参与工厂的管理，身体不好，只是借口，而他顾晨阳，那理由可就更直接了，‘顾晨阳他不懂纺织业’，这么一句话就可以了。
既然这样，找他回来干什么？
真是个笑话。
“大哥，我会和妈说的，妈中午会来，你多待一会儿就能碰上了，”陆旭阳满怀殷切道，“而且大嫂一会儿也还会来。”
这个十五……顾晨阳心里真是哭笑不得，难怪昨天这么乖乖地坐上车，原来搞得是这么一出。
楚十五一到病房，看到顾晨阳还在，那脸上就跟开了花儿似地，“阿阳，你也来啦？”
“昨晚上去哪儿了？”
“你都知道啦？”楚十五望了眼陆旭阳，忍不住嘀咕，“真是靠不住。”
“别怨我，是大哥自己猜出来的，”陆旭阳赶忙澄清，看着两人眼神中的爱意和柔情，他不羡慕是假的，他和孙蔓蔓也就顶着夫妻的名头而已，总有一天孙蔓蔓自己会想着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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