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步流星走上去，顾晨阳便见楚十五穿着一直到胸前的塑胶背带裤，满身是泥地和村民说着话。
她白皙的脸颊上有几滴泥子，几丝头发也被泥水沾污，但绝对不损她清秀可人的容貌，反而映衬出她的认真和干练。
他试图满世界去寻她，而她却回到了原地。
“阿阳，你啥时候回的？病好了没？”有人看到顾晨阳，连忙打招呼。
楚十五抬头望过来，微微一怔后，点了下头，然后拿着刚刚从海水里采来的紫菜样品下来了。
“回来怎么不说一声？”他不顾他手上的泥污，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边有事，我先回来了，”因为泥污，楚十五轻松地脱离了他的手掌，淡然自若地笑道，“我现在还有点事情要回村里一趟，还有你看我这身上，脏得不像样了。”
顾晨阳听她的话，完全没有一丝见到他的喜悦，他心一沉，想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阿阳，你能喝酒吗？”其它村民见到他倒是很开心，忙过来应酬，还有拔烟的。
顾晨阳接了一根，抽到划出火的火柴上头点着了。
“阿阳，去我家喝两杯……”
“走，走，新出的糯米酒，可香，你要是喜欢，你带点去县城去……”
三五几个人开口就邀请顾晨阳去喝酒。
楚十五本想劝两句，可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拿什么立场去劝，便自顾朝村委走去。
顾晨阳以为她会阻止他抽烟甚至喝酒，谁想没有任何只言片语。
他有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得空再喝，我先回去看看我妈，”顾晨阳强笑着和他们道别，一转头，嘴角便垮了下来。
顾太婆已经在院子里等候，看着他精神好，便没多问，“赶紧把烟丢了，也不要喝酒，先养养身体。”
顾晨阳自然是听她的话，掐灭了烟便扶着太婆回屋。
屋里还是熟悉的屋，但是少了他熟悉的气息。
进房间一看，整齐的被褥一层层地叠着，红色的，蓝色，绿色的，各种各样都有。
“这是我给你们结婚时缝的被子，”顾太婆说道，“十五她们家没其他人了，你们结婚时，总要多几床被子才行。”
要是之前，顾晨阳心里找就甜得犹如灌了蜜，但如今听着，却是苦涩异常。
他能感觉到楚十五在躲他。
她既然是回浪头村，为什么不和他打个招呼？
“辛苦了，妈。”
“说啥傻话？”顾太婆慈爱地望着他，“难得你想结婚了，肯定得给你办得热热闹闹，也不能让十五受委屈。这孩子懂事，是个肯吃苦的女孩子，以后你们两个人的日子，一定会红红火火的。”
“嗯，”顾晨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怕一出口就打破了老人的美好愿望。
“家里头也没啥事儿，你出去转转，不要喝酒抽烟就好，”顾太婆拍了拍他便去厨房忙晚饭去了。
顾晨阳在门口站了半晌，眼见着夜幕下拉，不见楚十五回来，便去村委办公室了。
刚到门口，他就看到她正在认真地将漂洗过的紫菜均匀地晒起来。
秀丽的侧脸好像还没顾得上清洗，头发用橡皮筋随意地绑在了脑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办公室里没其他人，他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和她独处。
谁知，电话忽然响起。
楚十五连忙甩掉手上的水珠，转身过来，她看到他，怔了怔，可电话叫嚣，她只能先去接电话。
接完电话，她忙喝了一口茶，然后去洗手，洗脸。
顾晨阳迈步走了进去，拿了她的毛巾又解了她的扎头绳，将沾有泥水的头发丝儿一缕缕地擦干净。
“这……”楚十五忙想要拒绝，但是他看上去并不愿意听她的话，“谢……谢谢……”
“和我这么客气？”顾晨阳故作看不懂她的疏离，“早知道你回来，我就让方勉开始送我们了，白白浪费了车票。”
“这边有急事，所以我就先回来了，”楚十五把头发扎紧，又去拿墙上的背包，“我去趟镇上，你要是回去了，记得把门锁上。”
顾晨阳的手拉了个空，只看到她着急出门的背影。
进来也有十几分钟了，她没正眼看他过。
这是为什么？
顾晨阳没着急离开，等值班的陈义过来，又闲聊了几句，问道，“十五说她回来是有要紧的事……”
“县里的技术员来镇上了，让我过去一趟交流一下，十五说一会儿她去，这不是正好，省得我跑，我还怕自己听不懂，”陈义说着，给顾晨阳拔烟，被他摆手拒绝了。
“你是说去镇上交流，谁去都行，并非一定要十五过去？”
“那是啊，”陈义自顾点了烟，悠闲地抽了起来，“这种会也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我啊年纪大了，还是想早点休息的。”
顾晨阳还想问点什么，顾俊过来喊他回去吃饭。
饭桌上，顾太婆问起了楚十五，“我看阿飞阿义他们也不是很忙啊，怎么就单单让十五这么忙？这有一顿没一顿的，饿坏了。”
“妈，吃饭，”顾晨阳给顾太婆夹了一筷子菜，然后自顾着认真吃饭。
顾俊的视线在两人中间转了个来回，也低头吃饭。
一顿饭，异常安静。
饭后洗碗，顾俊暗戳戳地问道，“十五工作忙得连晚饭都不吃，这是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顾晨阳靠在厨房门框上，忽略顾俊话里的挑拨之意。
“您在太婆面前维护她，我知道，”顾俊转身过来，望着他的背，说道，“我看您就是自欺欺人。”
顾晨阳回眸瞪了他一眼，直接从后院出门去了。
顾俊恼得将洗碗布丢进了锅里，飞溅起的脏水都扑到了他的衣服上，他又忙着擦拭衣服门襟，一时间更气怒了。
顾晨阳一个人晃悠到了楚十五门口，找了个块石头坐着等她回来。
听到脚步声，他站了起来，路灯下，可清晰看到瘦削的身形在通往他家的小路上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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